徐元佐静静听着邢明凡的故事。这孩子的文采如果好一些,或许能写出来一部不错的小说。可惜他只是干巴巴地复述,偶尔流露出侥幸和痛苦的表情,是这个故事里为数不多的调味剂。
即便如此,徐元佐也能感受到邢明凡这一路上受到的苦难和折磨。
“我没想到这封信送得这么慢……”邢明凡喃喃道,“怕是误了佐哥儿的事……”
徐元佐给了邢明凡一个微笑:“你想知道这封信里写着什么?”
邢明凡眼中流露出了渴望的目光。这几个月来,他无数次在这封信面前挣扎。他想放弃任务,回家好好吃顿饭,睡个安稳觉;他想烧掉这封信然后一走了之;他想知道这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重要的事,让他遭受如此之多的折磨。
他垂下头,轻轻摇了摇:“小的只是个学徒,不敢知道。”
徐元佐笑了笑:“水生在信里说:送信的这个小伙子大有前途,只要让他走完这一圈,增长了眼界,磨练了毅力,就能委以重任。”
邢明凡抬起头,眼中迸发出绚丽的神采。
“事实证明,水生看得很准,你也把自己打磨得很好。”徐元佐笑道:“从今以后,你就是仁寿堂永不抛弃的成员。你会成为大伙计、掌柜、经理,甚至可能让你去做官。”
邢明凡随着徐元佐的声调,只顾着吸气,竟像是要把肺都吸暴了似的。他听到“做官”两字,重重摇了摇头:“我娘说,只要做到大伙计,我这辈子就不用愁了。我的工钱能给弟弟读书。能给家里买一台织机,以后还能养鸡养猪……”
徐元佐拍了拍邢明凡的肩膀:“一旦踏上了这条路,你就不会想停下来了。对了。沿途帮过你的那些人,你还记得多少?”
“每一个都记得。”邢明凡脱口而出:“遭乱兵的时候。马和尚不让人杀我,让我留下做工。当然,例监名额也有限得很,我不可能给所有人都捐个监生。而且监生出来去做个教谕,撑死了知县,能有什么出息?”徐元佐笑道。
“那所谓做官……”
“咱们要去的台湾,尚未收归版图,只有闽海海商们建的私港。若是咱们在彼处开垦,招募百姓,征收赋税,是否需要人管着?”
“那也不是官啊!”
“等势力坐大,朝廷要么给官招安,要么册封个宣慰使之类的土官,算不算官?”徐元佐道。
罗振权道:“还能这样!”
“还有更快的法子。”徐元佐道:“咱们只要有足够海船,去婆罗洲、爪哇,借个土人国王的名头请求封贡,直接就能列土建国了,算不算官?”
罗振权嘴角抽了抽:“哪有那么简单,当年汪五峰多大势力?朝廷还不是斩了他。”
“那一是他没走对路,自己要海外称王,形同叛逆。其二,滋扰沿海,被势家所恨,还想朝廷招安他?”徐元佐道:“他若是占据海外一岛,攀附、或者直接编造个祖宗,譬如就说是南宋遗民。如今仰慕圣化,请求内附。再打通礼部到内阁的路子,封个国王有何难哉?”
徐元佐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我就有这个路子。”
罗振权觉得胸口有些闷,却不能否认徐元佐说得是事实。作为一个经年老海狗,他听说过安南立国的故事,好像原本是个中原大将领兵过去的,如今朝廷不是照样也认了。还有风尘三侠中的虬髯客,入扶余国自立为王,同样令人神往。
“你真有心如此?”罗振权忍不住问道。
“当然。”徐元佐笑道:“南海往南,还有很多岛屿不为人所知呢!到时候就装傻说不知道蒙元已经灭了,如今听说日月重开大宋天,希望能够回归华夏正统,哪还有什么问题。”
罗振权充满了希冀:“那我也能当官了!”
“看你表现。”徐元佐故作正经道:“说不定就让你当个国王呢。”
“那你呢……”
“小小土王,我还看不上。”徐元佐自信道。
“我看得上!”罗振权一本正经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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