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一句“兵贵神速”,不同时代的人理解并不相同。
在其他人的时间概念还停留在一个时辰、一炷香、一碗茶……的时候,徐元佐的时间概念却是精确到十分钟以内的。所以他即便在苏常湖一带游山玩水,吃喝休闲,在别人看来仍旧是雷厉风行。
等他雷厉风行地回到松江,府衙和县衙已经等着封印放假了。在太祖、成祖时候,吏员必须住在衙署,否则就要挨板子。现在法纪驰废,提前过年的不在少数,正印官也懒得理会。
徐元佐回来之后,先去见了徐阶,了解了一下《故训汇纂》的进度。打听之下,顿时觉得这本书将成为“有生之年”系列作品——参与编书的士子们早在腊月之初就纷纷回家过年去了。
徐阶倒是对徐元佐的“游学”颇有兴趣,问了不少问题,其它都还算满意,就是对于徐元佐准备涉足生丝产业有些顾虑。
徐璠知道之后也有些怀疑。
“这行当固然利厚,可是已经被各富家把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布行当初几次想挤进去,却连丝都收不到。”徐璠道。
徐元佐知道布行不是不想做生丝生意,实在是挤不进去。
好丝都在各家大户挂了名。这些大户刚过立春就会借钱给蚕农,约定用丝抵债,外来的丝客人根本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如果说统合牙行要攻略的目标很多,那么要涉足丝织业,就要从乡间大大小小的地主缙绅口中夺食了。
“也不急于一时。”徐元佐解释道:“我刚开始挖人帮忙,真要成气候,恐怕还要一些日子。反倒是养夏蚕的进度会更快些。”
“夏蚕?”徐璠一愣:“夏天养蚕可是容易死。”
消毒不过关,蚕就容易染病。一死就死绝了,所以几次血的教训之后,百姓终于放弃了养夏蚕。只收春蚕一季。在北方气候凉爽的地方倒是偶尔也能见到夏丝,只是质量与江南的蚕丝相差太远。只能混在海货里去骗外国人。
“孩儿有些想法,可以试试。”徐元佐道。
徐璠听徐元佐说得这般自信,从断然不信转入了将信将疑,只等看徐元佐办出来的结果。从过去的历史来看,徐元佐只要说“有些想法”,那多半是异想天开,但又值得试试的。
“另外还有一桩事,恐怕要请大父写封私信给海刚峰。”徐元佐道。
徐阶抬了抬眼皮:“何事?”
“是想请知府衷贞吉上呈巡抚:在松江试行户籍购地法。唯有松江户籍者能够买松江土地。对于已有松江土地的外乡人。要么将户籍转入松江,要么在松江办理暂住户籍,土地所产出的粮棉麻桑,必须统统交于官府购销。”徐元佐道。
徐阶道:“这是在逼人走。”
“正是。”徐元佐道:“不过这办法若是推行全府,对查究隐匿人口和田产,办理土地争议讼案,都有极大益处。”
“若是松江人与外人勾结,挂名买地,又如何是好?”徐璠问道。
“今上当初让赵贞吉入阁,就已经有了这个意思。”徐元佐避开了徐阶,随口糊弄。现在可以大开马后炮,随便乱扯就行了。若是再给点内幕消息,足以让李文明出去提高壁格了。
“赵贞吉什么人?敢堵着张江陵骂,还直呼‘张子’,凡是张江陵说东,他必要说西。呵呵,这不是逼着张江陵去请高新郑么。”徐元佐爆了两则内幕。
这些并非是徐阶说的,全是后人的笔记,徐元佐此刻抛出来,还真是有些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加上他的身份,可信度还颇高。若是李文明回头写本稗官野史,说:以上内容亲耳闻自徐相之孙。在后世也可以当史料参照了。
李文明和程宰果然一副“竟然如此”的表情,暗暗过瘾。
徐元佐看着工程进度,开始考虑大小是否合适。好在他头脑中自带计算器,勉强还记得容积公式,算起来并不困难。
程宰察言观色,见徐元佐对政治八卦其实兴致缺缺,以为自己和李文明的层次太低,人家没法跟他们说得太多,便将话题转向了当前的工程。
“敬琏是要挖个池塘么?”程宰问道:“貌似略深啊?”
徐元佐摇头,道:“是化粪池。”
“化粪池?”程宰大惊:“敬琏没找阴阳先生来看过么?”
徐元佐一愣:“这也要看风水?”
李文明也道:“这是自然!这可是大事啊!”
程宰道:“五谷化生之所,有神灵所在,岂能妄动。说起来,今日适合破土么?”
徐元佐脑袋一大。家堂诸神,门、灶、井、厕、宅、床,都不能轻忽。想想真是麻烦。他笑道:“动土的日子是看过的。否则他们也不肯啊。”
“那这方位……不会有碍吧?”程宰担心道。
徐元佐道:“应该无碍,是我仔细看过的。”化粪池的位置放在后院角落,基本没有人走动。等挖成之后,这段院墙也要推到重修,好让出口放在墙外门旁,这样掏粪的时候连门都不用进,更不用担心家里有臭气。
所谓风水,无非就家居环境。只要保证厕所不影响生活,很多禁忌其实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敬琏既然深明此道倒也无妨,否则还是请人看了为妙。”李文明道。
徐元佐道:“这个自然。”
“不过,为何要在家中挖这个呢?”程宰满脸疑惑。
——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徐元佐面露得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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