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还不如被骂呢

景云的书房除了数量恐怖的话本,便是淘来得机巧珍玩。房间的主人不喜书法古画,挂在房中的唯有一幅腾骁墨宝。

‘言为世范,行为士则。’

笔力强劲,力透纸背。若它不是在景云向元帅状告十王后被送来,或许景云能心安理得将它当夸奖,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而不是挤在两书柜间的夹缝里。

景元琢磨着腾骁题字时的心情,感慨:“你总是把旁人的劝告当耳旁风。”

“星神是各自命途上走得最远的存在,换而言之,我们是宇宙中最倔的驴。

哈,腾骁将军要是听我这么说,怕是又得罚我抄书。幸好现在没人能关我紧闭,也不用再求你帮我抄书……”

想到过去的事,景云忍不住笑出声来。与五骁同行的岁月,是祂人生中最像童年的时光。

家人在侧,挚友相伴。虽算不上无忧无虑,也是难得的舒心日子。

景元听出景云笑声中的怀念,他又想起【时运】的话语。

“那可不一定,你做过火了,我也会借鉴将军的法子。”

他看向身侧盘腿坐在软榻上的星神,提醒对方还有故人穿过时间,留在祂身旁。

“关星神禁闭?我都没干过这事。

幺儿不喜我的做法,也只能让哥哥你来教训我。那孩子为让你尽情发挥,可是把所有客人都请了出去。

真是的,儿子、侄子、弟子,没一个帮上忙。”

景云似真似假的抱怨,搭在扶手枕上的手拨弄着珠串,一派有恃无恐的悠闲自在。

“你也知道我做不了什么,天君怎么还担心些莫须有的东西?连丹恒都比我先知晓,这可不仗义。”

“【时运】不可窥探自己的未来,这是我们订立的规则。

需要注意的事,祂们会回来告诉我。但对那些于计划无关紧要,却又令人心烦意乱的事……你清楚我的性子。”

景云向后仰靠,伸展双腿,“列车组知晓我即【时运】,因为他们是我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我都做好被你揍的准备了,结果你竟然说事情不怪我,罗浮永远有景云的一席之地。

这是兄长的肺腑之言,还是仙舟将军为求庇佑的忍辱负重,神策~”

祂翻身侧躺在榻上,以手支颐,调侃景元。

“你这张嘴,是怎么做到游走在星神间的?祂们都不在意?”

景元终于问出心底的疑惑,他自知晓景云就是云后,便很好奇这个问题。

仙舟的天纵有帝弓当靠山,云嘛……祂和【不朽】同行的时候,仙舟还未启航。

“祂不是和你说了,云是海的意志。我虽只是滴水珠,却也不是轻易可杀的。

自杀都得大费周章,谁有这闲工夫?”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景云身上,星神眯着眼,垂在榻上的手上慢慢捻动珠串。景元拿着刚修好的折扇,转身欲回兄弟话。

如果忽略景云在轻描淡写地谈论自己的死亡,此情此景,与兄弟二人午后躲在书房偷闲无异。

可惜景元忽略不了,更何况彦卿刚悄悄向他汇报景云两次以生命为筹码的事迹,他用折扇敲击自己的掌心,思索如何才能让景云清楚不该轻视生命。

景云难管,这是腾骁与五骁的共识,打又打不疼,骂又记不住,讲道理永远有歪理等着。

思考良久的将军最终决定单刀直入,不再避开那些隐秘。

“他们冒天下之大不韪都要复活你,你却视自己生命如儿戏。

景云,你对得住谁?”

星神瞬间睁开眼,祂的眼中有错愕,好似从未想过兄长会说此等诛心之言。

“我又不会死亡,顶多算晕一会。”

景元不理睬祂的狡辩,缓缓诉说:“丹枫说即使是持明,也应当好好珍惜每一世生命;应星更是极力抓住每一分钟……

你说帝弓没有资格对你说教,其实我也没有。你为我们挺身而出,景元不该如此说,但……你还叫我一声哥哥。

阿云,为什么你想到了所有人,却偏偏忽视自己呢?

天君,即使您不会死,不会疼,也请想想我们这些记挂着你的人。”

景元声音不重,表情也很柔和,但星神却撇开双眼。

还不如骂我呢,祂想。

严厉的责骂祂可以左耳进,右耳出;千篇一律的大道理祂能怼回去,将军生气祂可以做小伏低……

可景元眼里的关心祂没法无视,将军话里的祈求祂不能充耳不闻。

一句话就能让兄长心安,可祂不想对景元说谎。

“我很抱歉,哥哥。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时运】的福图纳会把生命看成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之一,无论言语还是行动,我不会再轻视它。

所以,不要再露出这副表情。”

星神用模棱两可的话语偷换概念,福图纳珍视自己的生命,祂会用它交换更珍贵之物。这不算欺骗,只是留有未尽之言。

祂起身跪坐在兄长身旁,努力摆出真诚的样子,甚至伸手要向帝弓赌誓。

“帝弓司命管得了你?”

景元好笑得用扇子压下祂竖直的手指,“你的扇子,扇面脏了,我送去换了下。

我还真想不到,能抵彦卿飞剑的折扇,你说摔就摔,不心疼呐?”

“不是什么名贵玩意,远比不上玄全今日送来的珠子。”

景云拿过扇子捻开细看,黑色的扇面点缀金箔,轻轻扇动,流光溢彩。

“那可是汤海龙珠,据说是制造重渊珠的主料。你替我退回去,就说‘天纵用不上,可有位龙尊正缺。’尊号,便随白露心意。

持明的事不是我在管。那家伙太心慈,我原想着动动他们根基,再等等看龙师还能干出什么蠢事来,到时一并清算。”

闲露天君的惩戒几乎要将持明灭族,本人却认为降罚的自己太心慈。

景元再次清晰认识到,星神与凡人是两种生物。

景云面对帝弓时,也有这种感觉吗?明知眼前人就是故人,却依旧生出物是人非的感叹。

但祂与他已分别百年,各自经历颇多,景元也不能说自己未曾改变。更何况,云活了那么久,祂仍在意相处不过两百年的‘兄长’,已是令人惊异的事。

“知道啦。龙师明日还要出席会审,你今晚别闹得太过。

我会借你的名义,回绝玄全旁听审问。”

景元将一条腿搁到榻上,侧身向窗外望去。院中丹恒正穿着丹枫的衣服被穹与三月七围住,两人七嘴八舌,传授丹恒自己从恐怖片里看到的做鬼注意事项。

刚被告知景元已知内情,还是福图纳亲自说的,而自己依旧要受罚的丹恒怨气深重,不需特意模仿,已是一脸男鬼样。

被岚友情提供的岁阳火一照,好似丹枫被龙师所作所为气得从地府里爬出来。

穹连连称赞:“孺子可教也。”

【崩铁】关于三次穿越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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