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慕云华袖中一道法令打出,所有玄天镜同时转向——
“哗啦!”
静止的雷浆化作甘霖落下,这回是真正的雨了。
灵啾追着一颗雷珠啄,被淋成七彩的落汤鸡。何庸抹了把脸,发现掌心全是细碎的电芒。
巫马璃突然剑指东方:“看。”
被雨水洗过的天空尽头,仙音阁的琉璃顶正浮出云海。
决赛要开始了。
“铛——”
晨钟三响,碣石城上空的玄天镜缓缓归位,雷瀑余韵化作灵雨洒落。
几十亿修士如潮水般涌回观战席,遁光交织如星河倒悬。
散修区,何庸挤在石阶缝隙,皮坎肩蹭着前座修士的法袍,那人回头瞪他,却被他肩上灵啾的彩虹尾羽晃了眼。
贵宾阁,九霄灵矿宗长老指尖轻叩玉案,案上灵果标价八百上品灵石一颗,抵得过荒郊散修百年苦修。
云端雅座:陆归尘的茶盏映出赛场全貌,白霜剑穗微晃,糖山楂的冰壳裂开细纹,慕云华纤纤玉手摩挲着城主印,苏夜歌和东门听雪以及石破天坐在一旁。
云台中央,莫天音广袖垂落。
他未开口,声音却已在所有人心头响起——
“仙音终选,启。”
——合体大能的法则之力,让这四字如天道敕令,清晰烙进几十亿修士的神魂。
“规则有三。”
他指尖轻点,虚空浮现金色篆文:
1. 战灵凝音:选手奏乐,音律化作战灵(形态自定,强弱由乐境决定)
2. 仙器试炼:战灵需在镇阁仙器九霄天音琴下坚持(琴灵实为天道恶作剧分身)
3. 时限定序:按坚持时长排名,前十可入仙音阁秘藏
规则宣读完毕,她袖中飞出一枚玉简,凌空炸开成漫天光点——
“现在,抽签。”
光点落向十四位选手掌心,化作序号。
没人注意到,玉简碎片在云台边缘凝成一张模糊的笑脸——
天道,正在看戏。
它把真正的九霄天音琴藏了起来,换上了自己的恶作剧分身。这具分身不会杀人,但会……
“让战灵死得很有创意。”
比如——
把战灵变成会唱歌的蘑菇;
让战灵在琴弦上跳滑稽舞;
把战灵压缩成音符喂给观众;
“毕竟,无聊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天道分身舔了舔并不存在的嘴唇。
选手休息区,李三更摩挲算珠,妹妹的残魂在珠内闪烁——他的战灵,会是那个冻死在雪夜的小女孩吗?
苦弦婆婆的襁褓弦渗出血丝,井中鬼童啃咬锁链的声音越来越急。
阿箐的罪瞳琴睁开所有眼睛,弑师记忆在琴箱里嘶吼。
牧童阿牛的黄牛突然口吐人言:“这次我当战灵,你吹笛。
巫马璃的剑悬在膝头,忽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那琴灵,在笑。”
莫天音拂袖,云台沉降,露出底部星空般的战场。
“第一位,断鼓。”
“咚。”
一声闷响,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战魂低吼。
断鼓拖着那条瘸腿,一步一步走上云台。
他的修为并不高,他只是个练气中期的底层修士。
他很高,骨架粗大,却瘦得惊人,像一具披着皮的战旗残杆。深褐色的皮甲上满是焦痕,左腿自膝盖以下,是一截黑铁锻造的义肢,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他的乐器,是一面焦旗鼓。
鼓身巨大,足有半人高,鼓面绷紧的皮不是兽皮,而是烧焦的军旗——旗上残存的纹路依稀可辨,是某个早已被仙门从史册上抹去的边陲小城的徽记。
鼓槌粗粝,末端黏着暗红色的指印,像是有人曾死死攥着它,在绝境中签下过什么。
断鼓站定,独眼扫过观众席。
他的右眼是一道狰狞的疤,左眼却亮得吓人,像是里面还烧着那场焚城的火。
“咚。”
他又敲了一下鼓,这次更重。
鼓声荡开,云台四周的星光微微震颤,仿佛被这声音扯回了某个血与火的夜晚。
“战灵,凝。”
莫天音的声音落下,断鼓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绷紧,猛然擂鼓!
“咚——!!!”
鼓声如雷炸裂,音波在空气中凝成实质,化作一尊庞然巨影——
獂(huán)。
红身如血,人面肃杀,马足踏空而立。
它自音律中诞生,却比真实的獂更狰狞——它的身躯由无数战魂拼凑而成,每一寸皮肤下都浮动着嘶吼的亡魂。那双人面上的眼睛,竟和断鼓的左眼一模一样,燃烧着未熄的战火。
獂仰头,喉间滚出一声低吼——
“咚——!!!”
不是兽吼,而是战鼓的回响。
——
云台另一侧,仙器灵缓缓显形。
那是一尊与獂对峙的虚影,形似古琴,却无弦无柱,只有一片混沌的雾。
雾中偶尔闪过几缕金光,像是被囚禁的雷霆。
九霄天音琴·恶作剧分身。
它没有立刻攻击,只是“嗡”地一震,琴身周围的雾气突然扭曲,化作一张模糊的笑脸。
——
断鼓的独眼眯起,鼓槌在掌心转了半圈。
“咚。”
他又敲了一下,这次很轻,像是战前的最后一次呼吸。
獂的马足踏前一步,红身战魂沸腾。
“咚——”
第一声鼓响,不是从鼓面传来,而是从断鼓的胸腔里炸开。
他独眼充血,瘸腿的铁义肢重重踏前一步,焦旗鼓上的残破军徽骤然亮起,像是被战火重新点燃。鼓槌砸落,鼓面凹陷的瞬间,整座云台的气流为之一滞——
《秦王破阵乐》,起。
鼓声如血,战灵暴涨!
“咚——咚——咚——”
三声慢鼓,如铁靴踏过尸骸。
断鼓的左臂肌肉虬结,鼓槌每一次砸落,都像是要把毕生的恨夯进鼓皮。焦旗鼓上的血指印开始蠕动,化作血线爬上他的手腕。
战灵獂(huán)的身躯骤然膨胀,红身战魂沸腾,人面扭曲,马足踏碎虚空。它的吼声不再是兽鸣,而是千万亡魂的嘶吼——
“杀!!!”
观众席上,曾经历过战争的修士猛地攥紧扶手,指节发白。
“咚咚咚!镗!镗!镗!”
鼓点骤然急促,断鼓的独眼迸出血丝,瘸腿的铁义肢“咔”地裂开一道缝。
獂的战灵仰天咆哮,红身炸开无数裂痕,每一道裂痕里都爬出持戈战魂——
有断臂老兵,
有少年新卒,
有妇孺持锄……
全是那座被抹去城池的亡魂。
战灵气息节节攀升,从化神→炼虚→直至炼虚巅峰,几乎触及天道门槛!
“轰——!!!”
断鼓突然暴起,鼓槌抡圆了砸向鼓心,这一击,他砸的是自己的胸口。
“噗!”一口心头血喷在鼓面,焦旗鼓上的军徽彻底燃烧!
獂的战灵仰天长啸,人面裂开,露出断鼓年轻时的脸——那是城破那日,他签下降书时的模样。
“咚————”
最后一声鼓响,战灵獂的气息……
无限逼近仙器器灵!
九霄天音琴的恶作剧分身终于动了。
混沌雾气扭曲,琴灵显形——
它没有攻击,只是“嗡”地一震,琴身周围的雷光突然化作……
一面降旗。
正是当年断鼓亲手插上城墙的那面。
断鼓的独眼僵住。
獂的战灵咆哮骤止,红身战魂开始崩溃,亡魂们哀嚎着消散。
观众席死寂。
唯有断鼓的铁义肢“咔”地彻底断裂,他跪在鼓前,染血的鼓槌滚落。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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