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骑兵押送着运银子的车队离开。
包括管家在内,所有人被当场格杀,一个不留。
林川站在高坡上,望着地上那堆横七竖八的尸体。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触感是真实的……这不是梦境。
老实说,穿越过来才两个月,感觉依旧有些不真实。
风卷着沙砾掠过战场,带起几片破碎的魂幡。
远处传来狼嚎,一声,两声,很快连成此起彼伏的呼应。
秃鹫在低空盘旋,翅膀投下阴影。
掠过一具具逐渐冰冷的躯体。
“这就是乱世……”林川喃喃自语。
这世道,人命比草贱。
银子、权谋、仇恨、算计……
最终都逃不过一抔黄土。
他知道,不出几日,这里只会剩下森森白骨。
秃鹫啄食过的头骨滚落沟渠,野狼啃噬过的腿骨半埋沙土。
等到明年,春草就会从空洞的眼眶里生长出来。
将一切掩埋在欣欣向荣的绿色之下。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像这该死的世道,从来都是这样。
“林总旗?”亲兵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将军让您过去。”
林川整了整染血的衣甲,大步走向中军。
“陈”字大旗下,将军稳坐马背。
庞大彪浑身浴血,右肩缠着的白布已被浸透,却仍用左手稳稳地牵着将军的缰绳。
“将军!”林川单膝跪地,眼角余光瞥见庞大彪的伤势,心头一紧:“庞大哥?”
“不碍事!”庞大彪咧嘴一笑,牵动伤口又渗出几丝血迹,“活捉了个千夫长,爽!”
他朝身后努了努嘴,几个亲卫正押着五花大绑的鞑子军官。
将军抚须而笑,铜鞭轻点林川肩头:“林川,这回该赏你什么?”
林川抱拳的手微微发颤。
“将军明鉴,”他深吸一口气,“属下为将军效死,不是为了奖赏。”
将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扬鞭:
“铁林堡往北十里的草场,从今日起归你节制。”
庞大彪猛地瞪大眼睛。
那可是能养活三百匹战马的肥美牧场!
几个亲卫偷偷对视一眼,忍不住咋舌。
“怎么样?”将军笑着用铜鞭戳了戳林川胸口,“可够养活你那四十匹战马?”
林川“嘿嘿”一乐:“将军雪中送炭,属下感激不尽!”
“去你娘的雪中送炭!”
将军哈哈大笑,“读书人的嘴,最不可信!”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林川:“边军大考准备的如何?”
林川一愣,不知道将军为何问这个。
“回将军!”他犹豫了一下,“没怎么准备!”
“什么?”将军眉头拧成疙瘩。
“将军,铁林堡战兵日日操练不怠!只为上阵杀敌,不为大考!”
“你他娘的……”
将军举着铜鞭的手僵在半空,突然扭头看向庞大彪:
“老子刚才说什么来着?”
庞大彪肩膀的伤还在渗血,却憋着笑低声道:
“读书人的嘴……最不可信……”
“滚!赶紧滚!”
将军的铜鞭虚抽在林川背上,笑骂道:
“老子看见你们这些滑头就烦!”
……
“总旗,咋不让将军多赏点银子呢?”
回去的路上,胡大勇低声嘀咕道。
“你懂个屁!”
林川瞥了他一眼,“这草场可比银子金贵多了……”
“那咋说?”胡大勇困惑道。
林川笑了笑,没有回答。
上次胡大勇从边城大营回来,带回将军的口信。
“若边军大考能进前五,就允许自建一营!”
当时他就觉得这事不简单。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琢磨将军的用意。
也在心里不断规划,如果真的拿到前五,这自建营该怎么搞?
铁林堡现在只是个戍卫所,满打满算也就五十名战兵,一百多辅兵。
而自建营,那可是实打实的千人队编制!
上千名战兵,数千辅兵,数百匹战马……
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扩建是必然的。
铁林堡北侧那片谷地,他早就看中了。
三面环山,易守难攻,中间还有条小河穿流而过。
这些天巡防时,他已经在心里画好了蓝图:
东侧山坡建哨塔,居高临下监控四方;
西面平坦处建兵舍,按现代军营标准规划;
南边靠近水源的地方,正好搞个工业区……
他甚至想过在河边建一座水力驱动的铸造车间。
这个时代的人可能不懂,但他很清楚水力机械的威力。
如今将军把铁林堡往北十里的草场赏给他,简直是瞌睡送枕头。
那片草场不仅能为战马提供充足饲料,更重要的是,它正好连接着北面谷地!
“总旗?总旗?”
胡大勇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川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胡大勇一脸茫然。
但看到总旗这么兴奋,也跟着咧嘴笑了。
……
接下来的几天,秦知县整日如坐针毡。
窗外树影婆娑,每一阵风吹草动都让他心惊肉跳。
“老爷!”师爷匆匆推门而入。
他反手掩上门,又谨慎地插上门闩。
“怎么样?”秦知县一把抓住师爷的衣袖,“探到张员外的消息没?”
师爷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什么消息都没有啊,老爷!”
他擦了擦汗。
“不过属下听说,张家在偷偷卖铺子……城南那间绸缎庄,昨儿个连夜出手了。”
“啊?”
秦知县脸色“唰”地白了,踉跄后退两步,
“难道说……张员外借着送银子,跑到鞑子那边去了?”
“老爷,十有**!”师爷凑得更近,“今早还有人看见,张家有人带着细软跑了。”
“这个姓张的!”秦知县猛地拍案,茶盏“咣当”跳起,“他一走了之,我怎么办?!!!”
“老爷,老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师爷慌忙劝阻,生怕惊动外人。
“我怎么能安的下去啊!!!”
秦知县声音都变了调,“他跑了,不就连累我了……”
他突然噤声,惊恐地望向窗外。
还好只是风吹树叶声。
师爷眼珠一转:“依属下之见,此事蹊跷得很……”
“怎么说?”秦知县攥住师爷的手腕。
师爷轻声道:“若张员外真逃了,为何孤身一人?他府上妻妾儿女二十余口,这几日却一个不少……就连他最心爱的二少爷,也留在府上……”
秦知县瞳孔骤缩:“难道说……他被抓了?”
“若是被抓……”
师爷阴恻恻地笑起来,“依老爷您对他的了解,他能经得住严刑拷打吗?”
“必然不能,必然不能……”秦知县脱口而出。
“所以老爷您今日还好端端坐在这儿……”
“对对对,我还坐在这儿,我还坐在这儿……”
秦知县机械地点头,“可……可他到底去哪儿了啊?”
师爷想了想:“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秦知县急切问道。
师爷没说话。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寥寥几笔。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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