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攥着表妹的学生证,仿佛那是我在这无尽黑暗中唯一的依靠,身体蜷缩在工作室的角落,每一寸肌肉都因为恐惧而紧绷着。
窗外,那清冷的月光,如同鬼魅的幽光,透过窗棂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洒在那一排新烧好的瓷瓶上。这些瓷瓶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诡异而又冰冷的气息,瓶身上的纹理仿佛都活了过来,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的手机,早就因为电量耗尽而黑屏了。然而,每隔五分钟,那死寂的屏幕就会突然自动亮起,惨白的光在这黑暗的角落里显得格外刺眼。屏幕上,循环播放着表妹被残忍地塞进瓷胚的监控录像。每一次画面的闪烁,表妹那惊恐绝望的眼神都会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痛我的心。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瓷胚中挣扎、呼喊,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恐惧和自责在心底疯狂地蔓延。
“阿城......”突然,从瓷瓶堆里传来了父亲的呼唤声。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陶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阴森。我的心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我下意识地抄起半块窑砖,紧紧地握在手中,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半块窑砖,此刻就是我唯一的防身武器。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排瓷瓶,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就在这时,我看见最前排的瓷瓶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液体,如同一条蜿蜒的小蛇,顺着瓶身缓缓地流淌下来,滴落在地面上。随着更多的血渗出,地面上的液体逐渐汇聚起来,形成了一个傩面图案的空洞眼眶。那傩面图案,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恐怖,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别躲了!”父亲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背后炸响,宛如一声惊雷,吓得我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我猛地转身,慌乱之中撞翻了釉料架。“砰”的一声巨响,一个骨灰罐在地上碎裂开来,扬起的粉尘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形成了一团灰蒙蒙的烟雾。在这烟雾中,我仿佛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那是父亲肿胀的脸。
他的右眼珠,被一块尖锐的瓷片所取代,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左脸,爬满了蚯蚓状的青筋,每一根青筋都仿佛在跳动,像是一条条蠕动的虫子。他的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本《血瓷秘录》,那本书的封皮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突然,一阵尖锐的爆裂声打破了这死寂的氛围。那些瓷瓶,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控制,集体爆裂开来。血水如同喷泉一般,喷溅到了天花板上,又像雨点一样纷纷洒落下来,溅在我的身上、脸上。那血腥的味道,瞬间弥漫在整个工作室里,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父亲怪笑着翻开了那本古籍,书页间夹着的四十九张人皮契约,如同扑克牌般纷纷飞散开来。每张契约都像是有生命一般,精准地贴在了渗血的地方。刹那间,墙面顿时布满了跳动的血管纹路,那些血管纹路,像是一条条扭曲的蟒蛇,在墙面上不停地蠕动着,散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哥......”就在这时,从最小的瓷瓶里传出了表妹的呜咽声。那声音,微弱而又凄惨,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我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一把抱起那个瓷瓶。就在我抱起瓷瓶的瞬间,瓶口突然伸出了半截白骨手指。那手指,瘦骨嶙峋,指节上套着我送她的银戒指。那银戒指,原本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此刻却在这血腥的氛围中,显得格外诡异。
血水从指缝间渗出,在瓶身内侧缓缓地凝成了歪扭的血字:“哥哥为什么杀我?”这几个血字,如同沉重的巨石,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几个血字,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我怎么可能杀了表妹呢?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亲一脚踹翻了工作台,无数的陶针如同暴雨般向我射来。我本能地抱紧瓷瓶,在地上翻滚躲避。每一次翻滚,都能感觉到陶针擦过身体的刺痛。突然,我的后颈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地扎了进去。我伸手一摸,发现有根陶针扎进了皮肤,针尖上的尸油瞬间让整条胳膊失去了知觉,变得麻木而又沉重。
“这才是真正的传家宝!”父亲疯狂地撕开了衣襟,露出了他那布满青筋的胸膛。在他的胸腔里,嵌着一个双头瓷婴。瓷婴的左眼,是我表妹的黑瞳,那黑瞳中透露出的惊恐和绝望,让我的心再次刺痛;右眼,是曾祖父的灰白眼珠,那眼珠浑浊而又空洞,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陈家男人生来就是窑奴!”父亲声嘶力竭地喊道,那声音中充满了疯狂和绝望。就在这时,瓷瓶突然在我怀里剧烈震动起来,血水顺着袖管流到了我的掌心。那些血珠,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在地面上快速地爬行着,逐渐拼出了“后山乱葬岗”五个字。
父亲见状,顿时暴怒起来,他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瓷婴的脐带突然暴涨,如同一条粗壮的蟒蛇,紧紧地缠住了我的脚踝。那脐带勒得我生疼,勒出的血痕瞬间陶瓷化,变得坚硬而又冰冷。
“想逃?”父亲的脸皮簌簌脱落,露出了下面蠕动的契约虫。那些契约虫,像是一条条恶心的蛆虫,在他的脸上爬来爬去,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你出生那天就签了血契!”他疯狂地甩出一张泛黄的契约,我凑近一看,我的婴儿脚印赫然印在“祭品049号”的位置。
就在这时,瓷瓶内的血水突然沸腾起来,如同翻滚的岩浆。表妹的手骨猛地扣住了我的手腕,那力量大得惊人,让我无法挣脱。银戒指突然张开了尖牙,狠狠地咬破了我的动脉。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我的手腕处喷涌而出,被瓷瓶尽数吸收。
“当啷”一声,瓶底掉出了一块警服布料。我定睛一看,那布料上的编号正是第二卷老周的警员号。“找到了!”父亲癫狂地扑向布料,就在这时,瓷婴的脐带却突然反缠住了他的脖子。父亲拼命地挣扎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发出一声声痛苦的惨叫。
趁他们自相残杀之际,我毫不犹豫地撞开窗户,跳进了后院。月光下,所有的血水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傩面,那傩面的眼窝位置,正是后山的乱葬岗入口。那傩面,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将我吞噬。
突然,手机在我的裤兜里震动起来。我急忙掏出手机,手机自动开机,播放出老周的声音:“阿城...别让他们拿到警服碎片...”背景音里,满是瓷器碎裂声和虫群嗡鸣。那声音,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警告,让我更加坚定了逃跑的决心。
我攥紧染血的布料,拼命地狂奔。身后,传来父亲非人的咆哮声,那声音仿佛要将这寂静的夜撕得粉碎。我不敢回头,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突然,血傩面的嘴部突然裂开,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那石阶,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幽深恐怖,仿佛是通往地狱的通道。
当第一声鸡鸣响起时,我终于滚进了墓道深处。我的指尖摸到了一块冰凉的石碑,那石碑上,用骨灰写着四十九个名字。我一个一个地看着那些名字,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当我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时,我的心猛地一紧,那名字正是被圈起来的老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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