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浓稠的墨汁般铺洒开来,寂静得让人毛骨悚然。我紧紧地攥着半块残破的傩面,没命地奔逃着,脚下的青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每一步踏上去,都能感觉到那石板的坚硬与冰冷,仿佛要透过鞋底,刺痛我的双脚。
青石板上的露水,像是一面面小小的镜子,倒映着漫天飞舞的傩面。那些傩面,形态各异,狰狞可怖,在夜空中飘荡着,发出幽幽的蓝光。它们的眼眶深陷,仿佛藏着无尽的黑暗;嘴巴大张,露出尖锐的牙齿,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吞噬。
突然,那些漂浮的鬼脸吐出了猩红的长舌,舌尖上挂着一个带血的银锁。那银锁,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让我的心猛地一紧。我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堂姐失踪时戴的项圈吗?
“小雪——”银锁突然发出了堂姐的呼唤,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府传来,冰冷而又阴森。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只见锁芯里钻出了一条肥硕的尸虫,虫头上顶着一个缩小版的青铜傩面。那尸虫的身体,肥硕而又蠕动着,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我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抡起背包砸了过去。只听“噗”的一声,虫身爆开,脓液溅得到处都是。那脓液,落在石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腐蚀出了四个字:子时开箱。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自动播放起了监控录像。画面中,是昨夜的老宅,那老宅,阴森而又破败,仿佛一座被遗忘的坟墓。父亲正将堂姐的银锁塞进槐木戏箱,他的动作,迟缓而又僵硬,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着。
当箱盖合拢时,堂姐的手突然扒住了箱沿。那手,苍白而又消瘦,指甲长长的,像是鹰爪一般。指尖以诡异的角度反折,在箱体刻下了“酉时不开箱”的血字。那血字,殷红而又刺眼,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
“原来是你...”我盯着屏幕,浑身发抖。二十年前堂姐失踪那晚,父亲确实抱着个雕花木箱回家。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箱子内侧长满了黑色绒毛,毛茸茸的,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和我在地窖见过的戏箱一模一样。
山道尽头传来了唢呐声,那唢呐声,尖锐而又刺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召唤。月光下,十二个无头戏偶正抬着纸轿飘来,它们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脖颈断口插着青铜傩面,那傩面,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它们跳着诡异的舞步,纸糊的四肢关节渗出了尸油,那尸油,黏稠而又恶心,在石板上拖出了一道道黏稠的痕迹。那痕迹,像是一条条黑色的蛇,在月光下扭动着。
我闪身躲进了废弃祠堂,后背贴上了冰凉的供桌。那供桌,冰冷而又坚硬,仿佛一块巨大的冰块。供台上摆着九个陶土头颅,每个眼眶里都嵌着傩面碎片。那陶土头颅,表情各异,有的愤怒,有的悲伤,有的恐惧。
当手机光亮扫过神龛时,斑驳的镜面映出了我右脸的皱纹。那皱纹,一道道的,像是刻在脸上的伤疤。它们已经蔓延到耳后,形成了完整的傩面纹样。
“当年戏班四十九人巡游,回来时都成了空心皮囊。”供桌下突然传出了人声,我惊觉那个傩戏老艺人正蜷缩在桌底。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像是一只受惊的老鼠。他脸上的傩面与血肉长在一起,说话时面具獠牙刺破腮帮,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要想活命,子时前找到契约箱。”老艺人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祠堂大门轰然洞开,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吹得我浑身发冷。无头戏偶们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纸轿里伸出的鬼手攥着把青铜钥匙。那鬼手,苍白而又消瘦,指甲长长的,像是鹰爪一般。钥匙柄上刻着父亲警号,齿痕竟与我身上傩面纹路完全吻合。
“时辰到——”所有傩面齐声高唱,那声音,整齐而又响亮,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合唱。供桌上的陶土头颅突然转动,那转动的声音,“咔咔”作响,让人毛骨悚然。傩面碎片在空气中组成了一张巨脸,那巨脸,狰狞而又恐怖,让人不敢直视。
我掏出人血朱砂泼向巨脸,却见朱砂粒在空中凝成行小字:向西三里,朱砂矿洞。那小字,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在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
老艺人突然抓住我的脚踝,那手,冰冷而又有力,仿佛是一只铁钳。面具缝隙里钻出蛆虫,那蛆虫,白色而又蠕动着,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矿洞里有四十九口...”话未说完,他的傩面突然爆裂,颅骨里飞出一群带牙的尸虫。那些虫子,密密麻麻的,像是一群黑色的蚂蚁。它们撞上陶土头颅,竟在供台上拼出了个倒计时——距子时还剩三刻钟。
我撞开侧窗翻进后院,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整个祠堂后院摆满了贴着封条的普洱茶箱,那普洱茶箱,一个挨着一个,像是一座座小山。箱体渗出暗红液体,在月光下凝成了父亲年轻时的面容。他的面容,苍白而又消瘦,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恐惧。
他嘴唇开合说着什么,看口型分明是:“契约箱在...”
“找到你了!”纸轿里的鬼手暴涨,青铜钥匙直刺后心。我翻身滚进茶箱堆,箱盖突然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风干的人脸。那人脸,表情各异,有的愤怒,有的悲伤,有的恐惧。每张脸皮眉心都贴着黄符,符纸上用血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手机突然收到视频请求。接通后画面剧烈晃动,是二十年前的傩戏巡游现场。四十九个戴傩面的演员在街上跳舞,他们的动作,僵硬而又机械,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他们的面具不断膨胀,最终“啵”的一声将整个人头吞没。无头尸体继续舞动了十分钟,直到从领口钻出成团的尸虫。
“这是契约的力量。”鬼手穿透茶箱,钥匙插入我后颈的傩面纹路,“当年你父亲签了契,现在该你替班了...”
剧痛中,我瞥见钥匙插入的位置浮现契约条文。那些文字,像是一条条黑色的蛇,顺着青灰纹路爬满全身,最终在心脏位置汇聚成青铜傩面图案。供桌上的陶土头颅突然齐声大笑,那笑声,尖锐而又刺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嘲笑。它们咬断自己的舌头,在地面拼出“林雪卒于子时”。
当第一声鸡鸣响起时,所有傩面突然静止。我趁机扯下契约箱上的封条,箱内窜出的尸虫瞬间将我吞没。在意识消失前的刹那,我看见箱底沉着堂姐的银锁——锁芯里嵌着粒带血的普洱茶,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那尖叫,尖锐而又刺耳,仿佛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伴随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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