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他停步,看向窗外的灯带车流。
真的很熟悉!
他鬼使神差的拿手机拍下照片,放大查看——他突然发现照片中灯影勾勒的公路轮廓竟然与赫卿安设计的蝴蝶玻璃折射的光影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
赫卿安打开平板,搜索hong Kong地图,仔细对比手机照片上的蝴蝶光影。
他发现蝴蝶后翅的外缘恰好是hong Kong的海岸线,而位置正指向太平山南面的浅水湾海滩。
赫卿安心中猛地一震,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冲出了酒店。
深夜的浅水湾海滩也热闹非凡,许多以家庭为单位的菲佣带着孩子们在海边玩耍,尽情嬉闹。
也常见月光下,孩子们的父母陪着他们奔跑、追逐,亲昵的笑声在海浪声中此起彼伏。
海洋和大陆如同蜜恋中的爱人,海浪一次次亲吻着沙滩,一退一进间,仿佛在诉说着只属于他们的密语。
赫卿安原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着,在沙滩边四下乱转打量。
却在被这一刻被这温馨的亲子氛围悄然抚平。他开始缓缓的扫视整片沙滩。
终于,在海岸线的尽头——许誩抱着膝盖,孤独地坐在沙滩上,任由海浪一次次冲刷着他的双脚,仿佛与这热闹的世界格格不入。
赫卿安眼睛一缩,眼底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勾勒出一抹灿烂的笑。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从沙滩上奔过去,鞋子碍事的陷进沙子里,于是他索性一把扯下来拎在手上,不顾一切地朝着许誩冲去,急促的喘息声和心跳声在耳畔轰鸣:“许誩!”
许誩缓缓抬起埋在臂弯中的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震惊,随即被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意取代。
他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唇角勾起,轻声说道:“你来了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赫卿安挨着许誩,在他身旁坐下上,,潮起潮落间,咸涩的海风裹挟着海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刺激着赫卿安的嗅觉,可他却觉得这个味道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这个地方对你来说很重要吧?”他微微侧身,看向许誩,轻声问道。
许誩伸出手,虚虚握了一把涌上岸的海水看着海水从指缝间悄然溜走,只剩下掌心一片湿冷。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怅惘,“我就划船站在距离这儿不是很远的地方,让海风带走了妈妈的骨灰。她终于自由了……”
赫卿安望着无垠的,被黑暗侵吞的海面,心中阵阵揪痛。
原来是这样。
温女士自由了。
可,许誩呢?他是不是还把自己关在什么地方,迟迟无法走出来?无法释怀?无法原谅?
想到这里,赫卿安缓缓站起身,朝着深海走去。
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姿。
他回头,向许誩伸出手,目光比脚下的水流更温柔。
赫卿安说:“来吧,让我们一起,久违的,感受下母亲的怀抱。”
许誩浑身一震,眼中满是惊愕。
他的睫毛如秋风中的落叶般剧烈颤抖,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远处,孩子们欢快的呼喊声被海风卷来:“妈妈,妈妈……”
许誩只觉一股热流涌上眼眶,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缓缓站起身,鬼使神差地、期盼已久的伸出手,与赫卿安的手紧紧相握。
两人的掌心贴在一起,传递着炽热的温度。
“许誩,你闭上眼睛,感受被这片海水拥抱着。”赫卿安将许誩轻轻拉到身边,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许誩的耳畔,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
“就像妈妈的拥抱一样。”
今夜,天气格外宜人,30.3 度的气温让海水温暖得恰到好处。
赫卿安举着手机,搜索羊水白噪音放给许誩听。
轻柔的,搏动的声音在海风中飘荡。暖暖的,温柔的,流动的,有些昏暗的地方,是所有胎生生物的生命最初的起点——母亲的子宫。
许誩紧闭的双眼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融入海水之中。
他感受着海水温柔的抚摸,再也忍不住,哽咽着低语,“我想你了,妈妈……”
赫卿安心疼地将许誩拥入怀中,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如同安抚受伤的孩子:“乖孩子,哭吧,苦累了,我带你回家。”
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有几分钟,许誩突然觉察抱着自己的这具身体灼热的异常。
他赶忙推开这人的拥抱,双手抓着他的双肩,将人固定在自己的双臂之间,看着他不正常潮红的脸,惊呼:“你发烧了?”
赫卿安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许誩蹙紧了眉头,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挺烫的,你发烧还下什么海?”
赫卿安手臂落下,自然的在海中捞了一捧海水,倾倒在脸上:“物理降温。”
许誩拉着赫卿安,转身想要离开海中,赫卿安站着不动,又将他反拉回来,问他:“去哪儿?”
“带你回家。”许誩回答。
赫卿安微呆了半秒,突然意识到,这里应该是许誩度过童年的地方。
他没在反抗,由许誩拉着,回到沙滩,取上丢在那里的鞋子穿好,快速的跑到浅水湾的一栋别墅前。
赫卿安从裤兜里掏出湿漉漉的钥匙开锁。
锁上有积灰,应该很久没有人来了。
两人一同进了院子,院子里长了许多榕树,有一棵长得又大又粗壮,如果夏天在那边应该是个很好的乘凉地点,如果再安装一个秋千就更完美了。
“吱呀——”一声,许誩打开了别墅的屋门,这里的空气湿润,长久没有人打理的木质门已经有些变形。
“这里是我家,我和妈妈的家。”许誩拉着人的手往里走,打开客厅的灯。
与赫卿安想象中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区别很大。
这里很现代化,空调、电视机、投影仪等一应俱全。
许誩解释:“我妈妈是一个追求时尚潮流的人,她的房子也必须紧跟潮流。”
“我认识你之后,搜索过温女士的采访,她是一位很开朗的女士,像一团热烈的小太阳。”赫卿安说,他真的很喜欢这位女士。
许誩把盖着沙发的白布掀起,让赫卿安坐下,自己去浴室打开热水器,找到年初买来,还没有拆封最新款的吹风机走出浴室。
“我先给你热水,你洗个热水澡,这里没有毛巾,你用吹风机吹一下水。”
他指了指楼上,继续说:“上头有我年初给我妈妈买的睡衣,新款,中性风,真丝的,如果你不嫌弃是给故去的人买的的话。”
赫卿安是个无神论者,信奉我党,根正苗红的党员,又如何会在意这些呢。
他笑着说:“温女士如果看到你带朋友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将她没有拆封的漂亮衣服借给我穿的。”
许誩有些意外,他虽然在内陆长大,不过他到内陆的时候已经不小了,所以还是受这边文化习俗影响比较深。
他说:“我妈妈还是比较信这些的,至于我——宁可信其有,举头三尺有神明。”
赫卿安浅浅笑着,温声道:“我尊重并理解每一种信仰。”
许誩挑眉,反而有些接不下去了。
赫卿安这种时候真的是有官方,又端,这种习惯好像已经渗入到他的骨髓。
不过——不喜欢的时候只觉得讨厌。
现在许誩正是最喜欢的时候,他只觉得赫卿安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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