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前,他再次核查了火铳、火炮及佛郎机等装备的状态,还有其他相关事宜。
确认一切妥当后,这支一万五千人的队伍中,有一万名老兵混杂着新兵。
而那五千名后勤人员,则全是新兵。
他们将驻扎在相对安全的位置负责后勤事务,但同时也必须直面战场的残酷。
如此一来,日后这些后勤人员便有机会成长为老兵。
通过这种老带新的方式,逐渐形成良性循环。
朱慈烺端坐于马车之中,静静思索着即将与清军交锋的情势。
己方只有一万人,而对方的兵力加起来竟达三十万。
这仗真能打赢吗?
“这仗真能打赢吗?”孙传庭在外头忽然幽幽地问了一句。
“能!”朱慈烺语气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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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输无疑!”
“必输无疑啊,陛下,您应当将殿下召回!”
朝堂之上,文武官员群情激愤,吵闹声震得皇帝头痛欲裂。
尤其是礼部尚书林玉吉高声疾呼,更令皇帝心神不宁。
然而,眼前这群臣工个个不可小觑。
他们皆是在朱慈烺登基后新提拔上来的。
这些人原先受制于上级,饱受压榨。
他们是真正的正直之士,敢于直言亡国。
所以,当他们直言此战难以取胜时,皇帝也只能附和称是。
不仅是礼部尚书,新任兵部尚书林新甲亦表示异议:“太子此举实属不当。”
吏部尚书李日宣与刑部尚书林遵宪同样持相同观点。
皇帝望着眼前的三位林姓尚书——礼部、兵部、吏部的掌门人。
总觉得他们之间或许存在某种关联。
若果真如此,这三个尚书同属一家,将来是否会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
可惜,这些人皆为皇帝亲手任命,贸然撤职未免不妥。
毕竟,这些尚书据理力争,是基于实际考量。
殊不知,此刻皇帝心中已盘算着如何罢免他们。
林新甲说道:“传闻建虏已倾巢而出,那爱新觉罗氏更领十余万精锐与多尔衮汇合,合军共三十万,建虏决意与我等决一死战。此时太子赴前线,实为险境。”他们深知朱慈烺对大明的重要性,都盼着他平安无事。
然而,此刻再劝已无济于事,林玉吉叹息道:“太子行事鲁莽,非明主所为,恳请陛下另立储君!”话音未落,吏部李日宣、户部李世文、兵部林新甲、刑部林遵宪以及林玉吉本人,五人同时跪下,齐声请求:“恳请陛下改立储君!”
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朱慈烺注视着这五人,默然不语。
周延儒自是不满,听闻有人竟要换储,岂能容忍?“你们五人,未免太过放肆!太子有何重大过错?有何依据要换储?”
换储乃极重之事,毫无理由便因太子亲征而换储,这荒唐至极,周延儒断难接受。
但五位尚书义正辞严,认为太子贸然涉险,缺乏稳健。
若将来继承皇位,是否也会将大明置于危局?这岂不是不顾天下百姓安危?
站在道德高地,他们便没了道德约束。
朱慈烺过于仁慈,仅处决了一些奸佞,却忽略了这几个腐儒。
都御史王道直始终未发一言,因其由朱慈烺提拔。
某权臣曾给予朱慈烺权限,任其举荐一位言官,朱慈烺推荐了王道直。
无论如何,他对王道直有知遇之恩,此时绝不能落井下石,何况五人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就在此时,一人挺身而出,拔刀走向五人。
看到这一幕,朱慈烺更加焦虑。
“狂徒,去死!”
许诸提刀跃起,欲击杀带头的林玉吉。
林玉吉惊慌失措,急忙躲避。
司马图和齐兵赶忙上前阻止许诸。
“你不过区区亲兵统领,竟敢对我动手!”林玉吉怒不可遏。
“你不该杀?如今的大明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一旦建奴攻陷锦州,大明便难逃覆灭的命运。太子亲自领兵出征,是为了亲自抵御外敌,若太子能够存活,大明便可延续千秋万代;即便战死,也不负‘天子守国门’的誓言。
可是,太子在外浴血奋战,换来的不是权臣的支持,而是所谓的废立之事。这消息传入太子耳中,该是多么刺骨的寒意?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朝堂上的大臣们皆沉默不语,发言的是五位尚书。
他们的话确有道理,一旦太子陨落,大明将无法一日无储。
但他们的行为,却令人齿冷。朱慈烺才离开几天,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讨论废立之事。
“许统领,你可别忘了,无论是陛下,还是我们,起初都反对太子亲征。这样的冒险不仅巨大,更对太子的身份不负责任。但他执意前往,不听从圣旨,不顾百姓安危,他这样做,难道不会让陛下寒心吗?我们又岂能不寒心?打仗何必要太子亲自上阵,为什么就不能另派人去?”
林玉吉自有他的借口,自然要反驳许褚。
然而,许褚听了这话,更加怒不可遏。
“太子亲征已有三次,从未有过败绩!每一次出征,军心必定高昂。试问这世间,还有谁能胜过太子?你指望谁能接替太子的位置?直言告诉你,此次锦州之战,便是最后的决战,要么胜利,要么失败!这场关乎国运的战役,太子不去,又有谁能承担得起?我们在后方,理应与太子同舟共济,而不是在这里谈什么废立之事!”
两人各自据理力争,争执不下。
直到亡国抓起一个茶杯,重重摔在地上,怒喝道:“能不能安静一点?”
此时,两人才暂时停下争论。
他们几乎忘记了,眼前还有一个皇帝。
“太子、太子、太子,你们口中总是提到太子,可曾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顷刻间,所有人都伏倒在地。
林玉吉说道:“恳请陛下恕罪。”
其实亡国并未真正动怒,只是心中略有不满,他已经调整好心态。
不久,亡国的目光转向了周延儒和王道直。
于是,亡国开口问道:“对于废立之事,周爱卿与王爱卿有何见解?”
周延儒态度坚决:“此储断不可换!”
“为何?”
“太子天生聪明,自幼饱读诗书,文武双全,实属难得之才,更是大明日后百年的明主,行事干脆果断,颇有洪武帝遗风,将来大明必会迎来太平盛世,这储位,绝不可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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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爱卿,你有何高见?”
亡国抬眼看向王道直。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王道直,这一下直接把他给弄懵了。
这是什么状况?
你们谈你们的,干嘛都盯着我看?
可是亡国已经开口问话,总不能不答。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王道直摇了摇头道:“不换!”
“为何?”
“因太子尚在。”
午门瞬时陷入短暂的寂静。
接着,所有人脸上皆露出古怪神色。
当然,也包括亡国。
显然,他们对王道直竟敢这样说感到十分意外。
“依臣之见,当今天子潜力无限,若贸然换储,恐有不妥。只要太子健在,这储位便不该轻易更替。”
王道直此言无法驳倒,朱慈烺虽手段狠辣,杀了不少人,但他推行的许多政策却切实利国利民。
任何一个理智的人,都能看出这一点。
若日后朱慈烺登基,大明百姓的生活必定会优于当前。
经王道直这么一说,这些争执不休的大臣们忽然意识到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朱慈烺还活着,而且手中掌控着三万天雄军。
天雄军极为强悍,即便面对十万神机营也不一定落于下风。
假如真换了储君,惹得朱慈烺心生不满,他若率军将他们这些官员一网打尽,那结果恐怕连亡国也不会过多干涉。
想到这里,五位尚书陷入沉默。
此类事情并非完全不可能发生。
自古以来,握有兵权即握有权力。
最近朱慈烺鲜少出现在朝堂之上,这也让他们忽略了太子并非善类的事实。
若朱慈烺真的对他们下手,恐怕亡国也不会多说什么。
亡国随即说道:“罢了,此事暂且作罢。太子正在前方征战,绝不会做这般令人心寒之事。若真要换储,等太子为国捐躯再说。若无其他要事,今日便散朝吧。”
即使退朝,亡国内心依旧难以平静。
今日早朝,百官无人提及琐事。因为此时,有更为紧要的事占据着众人的心绪。
北方局势愈发扑朔亡国,亡国内心忧虑重重。朱慈烺仅率一万五千天雄军北上,能否扭转乾坤实在令人揪心。
最令亡国挂念的,还是朱慈烺自身的安危。
抛开身份不论,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名父亲对儿子的深切牵挂。
“这混账小子,给我活着回来。”亡国望着天际的烈日,心中默念。
……
“还有多远?赶得上吗?”赵掌司高声质问。
“能!我们快到京师了!”下属回答。
“快到了?可太子已经启程……不行,不能再往京师去了。走,直奔太子而去!”赵掌司断然下令。
朱慈烺将赵掌司调离原职,绝非让他回京接管火器局。像这样具备军事头脑的人若不用来打仗,无疑是暴殄天物。
起初,赵掌司以为朱慈烺派他带五百人去抢夺煤矿,不过是戏弄于他。
但如今看来,或许并非戏谑,而是一场试炼。
眼下,这场试炼似乎已告一段落,这才命令他立即进京。
谁料朱慈烺行事如此迅速,说走便走。
眼看即将抵达京师,赵掌司却得知朱慈烺早已离去。
他是个干脆利落之人,没有返回京师,而是循着朱慈烺的行踪追赶而去。
这一路,赵掌司可谓历尽艰辛。
他所率人数不多,常有马匪以为他们携带财物,遂设伏拦截。
赵掌司为人仗义,每次都会亮明身份,表明自己是为抗击建虏而来的官兵。
通常情况下,匪徒听闻此言便放行。
但也有些顽固分子,全然不顾大局,执意抢劫。
面对这些不知死活之辈,赵掌司毫不迟疑,举起火铳对准对方脑门,从不留情。
久而久之,这般强硬的态度让山贼们闻风丧胆,渐渐销声匿迹。
终于,在赵掌司胯下战马累至濒死之际,他们追上了朱慈烺。
遗憾的是,还未接近,便已被天雄军捕获。
“自家兄弟,自家兄弟!”赵掌司掏出天雄军的旗帜。
见到这面旗,天雄军的态度稍显缓和。
但也没太和缓,毕竟伪造这面旗也并非难事。
“我是奉太子之命来找他的。”赵掌司急切地说道。
眼前的天雄军逐级上报,又逐级回复。
幸好他们人数不过万余,行军速度也不快,没多久,赵掌司便得到答复。
当他站在太子面前时,早已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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