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许多官员而言,这样的惩处已属严厉。
“那就彻查清楚,确认罪不至死,就让他回归原职吧。”朱慈烺说道。
“遵命,不过太子殿下,还有一事需禀报。”
“何事?”
“赵掌司在延安府以五百兵力击溃七百五十五名叛匪,收复矿场,且全军无损。”
听闻此言,朱慈烺不禁笑出声来。
自己这边正缺可用之人,如今有此捷报,自然欣喜。
“立刻传令,火速调派赵掌司前来,任其新职。”朱慈烺下令。
接到调令时,赵掌司内心一片茫然。
不论如何,这次算是实打实的升迁。
就在此时,来自北方的战报再度传来。
皇太极亲自领兵南下,最令朱慈烺忧心的是,洪承畴为与祖大寿形成掎角之势,深入布阵,结果陷入十万清军的重围,被困于松山的一处山谷之中,难以脱身。
无人知晓他们能坚持多久,期间多次有探子欲劝祖大寿开城救援,但祖大寿始终紧闭城门,只求自保。
洪承畴所部近五万人被困,曹变蛟屡次尝试突破增援,均未果。
最终,这一消息被上报至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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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中,亡国闭目养神,似在强忍某种情绪。
待朱慈烺到来,方缓缓睁眼。
“父皇。”朱慈烺向亡国施了一礼。
此刻,乾清宫内齐聚了内阁大臣与六部、九卿的首脑,几乎所有的显贵官员都到齐了。
“慈烺,朕召你前来,所为何事?”亡国问道。
朱慈烺未作迟疑,直言道:“北疆之事。”
亡国长叹一声,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或许已建立起自己的情报网络。
然而,朱慈烺坦诚相告,反倒让亡国心中稍安。
“你有何打算?”亡国继续问道。
“洪承畴必须救援。”这是朱慈烺的坚定信念。
“为何?”亡国追问。
“若不救他,他必降。”朱慈烺简短的回答让满殿之人皆惊。
“殿下,此言无凭无据,岂可妄断?”一位官员出言质疑。
朱慈烺轻抚额头,这种话确实难以辩解。
如何说明?告诉他来自未来,知晓洪承畴和祖大寿将叛变?但这二人虽非良善,也曾为大明浴血奋战,守城有功。
更重要的是,他们皆有才略。若其降清,大明将面临更严峻的局面。
毕竟,洪承畴麾下十万大军,祖大寿亦有十万,合计近二十万。一旦归顺,恐成大患。
可眼前的大臣们却不信洪承畴会降。
“殿下,何以见得洪大人会降?”大理寺卿径直发问。
此人对朱慈烺积怨已久,而朱慈烺亦对他厌恶至深,只因他未曾受贿,朱慈烺无可奈何。
于是朱慈烺反问:“卿又凭什么认为洪承畴不会降?”
“我国之臣,自当忠诚报国,岂会叛变!”大理寺卿脱口而出。
“哦?那敢问卿,我曾处决过多少官员?他们为何获罪?卿是否认为他们也是忠心耿耿?”
又是一次反问,但这次反问直接让大理寺卿愣在当场。
朱慈烺对亡国说道:“父皇,我们不能寄希望于洪承畴投降,而应全力以赴防止他被清军收服!”
亡国一直在旁看着朱慈烺与几位大臣争辩,并未插话。
直到这时,亡国才开口问:“那么你有何打算?”
“去救他!”
洪承畴为大明而被困,自当前去相救。
“谁去?”
“我去!”朱慈烺语气坚定。
此话一出,再次令亡国陷入无奈。
“我大明难道没有武将了吗?你身边不是还有张琦朝、孙传庭、许褚戚大等人吗?为何定要亲自前往?”
显然,亡国的情报网络同样高效,不仅知晓朱慈烺身边的将领是谁,连他们的名字也一清二楚。
“父皇,此情况或许有些特别,这些人只听命于我,若让他们自行决策,谁又能担任统帅?他们之间互相不服。”
“那也不一定非要你去,谁去都行!”亡国答道。
朱慈烺绝不能出事。
一旦朱慈烺遭遇不测,整个大明便岌岌可危。
“父皇,我知道您担忧我的安危,但若我不去,如今的大明恐怕就难以为继。”朱慈烺言辞恳切。
此刻,亡国也拿不定主意。
他知道朱慈烺所言属实。
若建虏真攻来,朱慈烺即便活着,意义也不大,毕竟大明已毁,他的生死又有何重要?
最终,亡国深吸一口气道:“你确定要走吗?”
“确定。”
“好,先去告知你母亲,若她同意,你就去吧。”
至此,亡国给出了这样一个答复。
乾清宫中所有人都觉得此事处理得有些草率,然而他们是父子,这般交谈并无不妥。
朱慈烺选择妥协,离开乾清宫,走向坤宁宫。
自从朱慈烺与白露成婚以来,他很少踏入坤宁宫,周皇后似乎也很少召唤他。
这对母子间明显的隔阂,众人皆看得分明。
但这矛盾并非轻易可解。
他们之间的裂痕修复需要时日,眼下显然时间不足。
因此,当朱慈烺踏入坤宁宫时,周皇后亦满心疑惑。
“你究竟为何而来?”周皇后仍余怒未消,连自称都用了“我”。
朱慈烺直截了当地说道:“母后,孩儿此来是向您辞行的。”
周皇后并未开口,但她眉宇间的愁绪已然加深。
她在揣测朱慈烺此言背后的深意。
“孩儿即将北上,这次将与建奴决一死战。临行前,特来告知母后。”朱慈烺继续说道。
说完这些话后,朱慈烺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周皇后都没有回望。
唯有她微微颤动的肩膀透露出些许情绪。
朱慈烺离开坤宁宫后,开始思索是否该跟白露道个别。
然而稍作思量,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论白露是否挽留,他都决心前往。
可若是告知白露,她必定会忧心忡忡。
她本就爱操心,尤其自从成为他的妻子以来,这种性格愈发显着。
或许她日后也会得知此事,但只要能推迟一天知晓,对她而言便是好事。
“只能回去向你赔罪了。”朱慈烺望着钟粹宫的方向。
至于亡国,从一开始就已默许了朱慈烺北上的决定。
这一战关乎大明生死存亡,朱慈烺势在必行。
胜,则大明永续。
败,则命运难改,朱慈烺或许会选择接受现实。
——
三万五千人是个什么样的规模?无人比朱慈烺更清楚。
他曾目睹过一万人、两万人,甚至十万大军。
但亡国,确实未曾统率过如此庞大的队伍。
面对眼前的这支军队,朱慈烺神色平静。
古语云,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然而,当真正面对这般人数时,他竟感到一丝僵硬。
“训练得如何?”朱慈烺转向身旁的戚大问道。
戚大正是这支队伍的总教练。
只要是有关训练的事宜,找戚大准没错。
戚大微微颔首,说道:“各支队伍均已熟练掌握阵型、队列移动及多种战法。”
朱慈烺点头,目光转向身旁的张琦朝。
“火器分发如何?”
这个问题一直是张琦朝负责跟进的,他与太原府和京中的火器局保持密切联系。
每日必须确保一定数量的供应,同时还要保证质量。
这不仅是对火器局工匠们的挑战,也是对张琦朝本人的一大考验。
最终,他交出了令人满意的答卷。
“殿下,已有约一万五千人完成装备。”
“很好,戚大、张琦朝、孙传庭,你们三位随我北上!”朱慈烺说道。
“什么?那我呢?”许褚在一旁未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有些焦急。
朱慈烺踹了他一脚,“你也去,京城就那么好守?指望那个神机营指挥使?”
“可是……”
“有何不可?我要你围困京城,护佑圣上,你觉得这位置不够关键还是地位不高?抑或认为此事无关紧要?”
许褚留在京城,对朱慈烺和朝廷而言最为妥当。
他八面玲珑且忠诚无二,经过战火洗礼后,性情愈发稳重。
朱慈烺走近,拍拍许褚肩膀,“记住,继续磨砺自己的沉稳,下次我会带你见识未曾见过的对手,把京城守得固若金汤,等我归来时,我希望看到这里安然无恙,百姓安居乐业,宫墙无损,你的职责,比我们此次北上更为重要,懂了吗?”
面对朱慈烺语重心长的话语,许褚热血沸腾,挺身应道:“是!”
“孙大人,调遣两万兵力,所有持有火器者悉数携带,另备五千人为后勤。”朱慈烺下令。
虽然天雄军由三人统领,但朱慈烺不能尽数带走。
首先火器尚未完全配齐,带着这么多人去跟皇太极交战岂不是开玩笑?
要知道,皇太极的正黄旗和镶黄旗每名士兵都有火器,他们还配备专业的亡国营。
只是朱慈烺始终未单独组建亡国部队。
一门火炮需要三人操作。
无论是发射还是维护,火炮的操作相对简单。
日常训练中,这些技能早已传授给全体天雄军将士。
随意挑出一名天雄军士兵,他们便能熟练操控火炮。
天雄军无需另设专门的火炮营,这也让他们获得了一项优势——不必分心组建火炮营,剩下的便是后勤保障。
后勤对于战事而言,其重要性不亚于前线作战。
粮草、武器、亡国等物资,难道你能指望前线战士自行去取?
此时,后勤部队的重要性便凸显无疑。
古代战争中,一名士兵需要两名后勤人员来供给所需。
一支一万人的军队,就需要十万人的后勤支持。
这或许有些夸张,但也表明了后勤的关键作用。
过去,朝廷常利用百姓作为后勤力量,对他们“用完即弃”。
但朱慈烺并非如此,他并无高远志向,只是想体验另一种人生。
若能守住现有的财富与权势,平静度过一生也未尝不可。
然而,他不幸重生于明末,这是汉室即将倾覆的时代。
身为汉人,朱慈烺不可能袖手旁观。
于是,他的行为变得高尚起来。
实际上,这种高尚掩盖不了他的私心。
他也想体会一下做皇帝的感觉。
否则,出生入死又有何意义?
如果清军突破锦州并进入山海关,他还能称帝吗?
“所有人,列阵!骑兵先行!”
假如清军攻陷锦州,跨过山海关,大明将彻底亡国。
朱慈烺无法登基为帝,失去权势,甚至历史走向也可能改变,南明是否存续尚不可知。
而且,那段南明历史实在令人痛心疾首。
到了那一步,朱慈烺能否带领大家保住大明,还很难说。
所以,此时此刻,他必须阻止清军入侵,将他们驱逐出山海关,并彻底消灭或同化,唯有如此,大明才能真正安定。
一万五千名将士开始北上,目标直指松山,救援洪承畴。
朱慈烺派出三百名探子,一方面查明洪承畴的情况,另一方面也将援军抵达的消息告知他。
只要洪承畴撑得住,别轻易归降,待朱慈烺率军抵达时,救出他们应当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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