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在这时,一阵响亮的“咕噜”声打破了沉寂——是徐凌的肚子在抗议。
“唔……”
在这尴尬的时刻,她能感觉到自己冰冷的身体正被他的体温一点点捂暖。
越是暖和,她就越渴望更多的温暖。
她下意识地将冻僵的脸颊,贴向他下颌下方、能清晰感受到脉搏跳动的、最温暖的那片肌肤。
对此,纪禹琛似乎并不惊讶,反而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的头靠得更稳。
一种奇怪的、近乎依赖的感觉在她心头悄然滋生。
“教官,你是不是有……女儿?”
她忍不住问。
“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样抱着人的姿势,好像很熟练。”
纪禹琛闻言,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眉头紧锁,似乎有些恼怒。
“徐凌,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什么?”
“把我当成被老婆抛弃的可怜虫?还是在工作上发泄不满的上司?现在又觉得我是个有孩子的离婚男人了?”
“呃……什么……”
面对她迟疑的回答,纪禹琛只是抿紧了嘴唇,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然后,他仿佛耗尽了力气般,轻轻叹了口气。
他像是打开了某个尘封的锁,低声说道,依旧闭着眼睛。
“没有女儿。妻子……”
他顿了一下,舌头似乎有些僵硬。
但是,隔着紧贴的胸膛,徐凌能感觉到他心脏沉重地跳动了一下。
“我妻子……年纪比我小很多,很多事情都不习惯,所以我经常抱她……大概是这样,让你觉得熟悉了吧。”
与这略带温情的内容形成对比的是,他猛地睁开眼,眼神中带着一种不客气的审视。
“太意外了。”
徐凌下意识地说。
“什么。”
“感觉你比想象中……更顾家。”
他发出一声近乎自嘲的轻笑,但徐凌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可是,你妻子为什么要离开你这样的丈夫呢?”
纪禹琛静静地睁着眼睛。
半阖的眼皮下,那双眸子紧盯着她。
从他那明显压抑着恼怒的神情中,徐凌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后悔不已。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好奇心,但感觉像是踩到了地雷。
她试图补救。
“不,不是那个意思……是因为看到教官你,让我想起了我丈夫。”
“……!”
他似乎很吃惊。
徐凌以为他是不高兴,又连忙解释。
“当然,你们完全不一样。我丈夫长得……嗯,像块普通的石头……”
“……”
“但有时候,感觉……有些地方奇妙地重叠了。”
纪禹琛的眉头皱得更紧,嘴角不满地抽动了一下。
“什么时候?我明明说过,我跟陈浩杰他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是……是啊……但是,你抱着人的时候,给人的那种安心感……”
她喃喃地说。
他的声音很陌生,肌肉结实的身体也充满了生命力,尤其是那双看似粗糙、在需要时却能精准控制力道的手。
但是,像这样被紧紧关在他的怀抱里,恐惧感会逐渐消失的感觉,似乎有些相似……
徐凌皱起眉头,用力摇了摇头,想甩掉这个念头。
这种安逸感,才是应该百倍警惕的。
她一边提起对方的妻子,一边在自己心里默默划清界限。
“难道教官你,也会有想起分手的妻子的时候吗?”
他沉默地凝视着徐凌。
然后,用冰冷的声音断然拒绝了这个话题。
“过去的东西为什么要再拿出来看?只会让人恶心,连饭都吃不下。”
他鼻息微重,眼神像高耸的冰墙一样锐利。
就她亲身经历所知,纪禹琛这个人,似乎对任何事物都没有长久的留恋,就像一个随时准备抽身离开的人。
如果说有什么例外,大概就是“地狱周”训练时他一直不离身的那把手风琴吧。
但即便是那把琴,训练一结束,他也会毫不留恋地扔进杂物堆。
他甚至在点名时,都只是看着队员胸前贴的名牌念名字,从不费心去记。
对自己亲手训练的队员,他毫不掩饰那份疏离和漠不关心。
“徐凌队员,你也别老是回头看过去。”
“……”
“因为我看得很清楚,那里什么都没有。”
纪禹琛避开她的视线,望向下方只有一片苍茫白雪的悬崖。
那是一个固执男人的、带着防御性的眼神。
几片雪花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如同画一般精致。
看着他那似乎隐藏着复杂情绪的表情,徐凌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医务室里短暂感受到的那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是啊……
被曾经信任的伴侣背叛,那种滋味,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仿佛一夜之间人生就变得残缺,永远无法复原的绝望,曾经的爱以侮辱的方式回馈、狠狠扎进心底的瞬间……
那是一种足以彻底摧毁一个人的暴力。
徐凌想起自己的遭遇,苦涩地咬紧了牙关。
所以,周围的人才会那样议论她吧。
也许,正是因为纪禹琛也经历过类似的失败,才让她此刻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人性和亲近。
这种基于共同伤痛的连接感,似乎比想象中更强烈。
“阿嚏——!”
徐凌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随后更加用力地向他怀里缩了缩,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每次张嘴呼吸,呼出的热气都会濡湿她戴着的头套边缘。
最后,她不得不把头套拉到下巴以下,才能顺畅地吸气。
才一会儿工夫,她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明明被裹在羽绒服里,不知为何身体却感觉越来越麻木和疲惫。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皮变得沉重,就在意识即将模糊的那一刻,啪——!
脸颊上传来一阵刺痛。
“徐凌,醒醒!继续说话,动动嘴!”
“是……?”
“要是说话变慢,或者神志不清,教官会继续打醒你。”
“我没事……”
“别逞强了,你现在的呼吸都变慢了。”
不知何时,他的手指已经探在她的人中上,纪禹琛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捏揉着她的脸颊。
他不停地拉扯、按压她的皮肤,试图促进血液循环。
“别放松,打起精神来。”
“你知道的,我没吃东西……一直只喝水……”
他说坚持住的时候,她以为只要等着救援队就好,但事实证明,用早已透支的身体来对抗低温和倦意,远比想象中困难。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明显变慢了,肌肉也越来越僵硬。
一种比之前独自在山里时更沉重、更令人绝望的疲劳感正将她吞噬。
不行啊……
我还要进特保组,还要做很多坏事……
为此必须一直监视纪禹琛……
我老公还在给我添麻烦……
徐凌的思绪开始变得迟缓而混乱。
她用力摇摇头,想甩掉那阵阵袭来的睡意。
“可是,教官……我觉得我的嘴冻得快动不了了……我想歇一会儿,别打我……”
“不行,动起来。”
被捏着的脸颊被迫动着,但她的精神却只是逐渐涣散。
“徐凌队员,你听不到教官的话吗?”
“……”
“我说了别睡!”
“……”
“胡说八道也行,你不能在这里晕过去!”
“……”
“徐凌……随便说点什么你喜欢的废话,集中注意力……”
“好……冷……别动……”
面对教官的逼迫,她含糊地应了一声,但声音却小得几乎听不见。
她的发音变得模糊不清,像是嘴里含着冰块,眼前也开始阵阵发黑。
一片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冰凉的感觉让她激灵了一下,但很快就融化了。
这样坐上几个小时,他们两个会不会都变成雪人?
“你再不说话,我现在就亲你了。”
“呃?”
“我警告过你,让你保持清醒,动动嘴唇说话。”
“……”
“到时候别后悔,醒过来!”
有人用力抹开她紧皱的眉头。
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带着某种狰狞决心的脸。
他用一种冰冷又专注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嘴唇。
他的眼睛……
还是很漂亮……
徐凌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冰冷又清澈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想。
人的眼睛不都应该是漂亮的吗……
那靳宪的眼睛是什么样的呢?
但当她试图想起那个从未真正看清过的人时,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空洞,像那个空荡荡的结婚相框一样。
她这才用力皱起眉,努力想把涣散的焦点重新凝聚起来。
必须清醒过来。
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
她费力地动了动冻僵的嘴唇。
“那,教官……嗯……我们……反正时间多又无聊……”
两人呼出的白气在空中混合、消散。
“一起……说说我们另一半的坏话吧……”
话音刚落,他猛地低下头,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徐凌的嘴唇。
厚实而柔软的触感传来,一股热气被强行渡了过来,温暖的气息吹拂在她冰冷的唇瓣上。
纪禹琛微微张开下颌,将不带任何**色彩的体温传递给她。
灼热的呼吸在两人紧密相贴的唇间流淌。
她能感觉到湿润的触碰,但那仅仅是嘴唇表面的摩擦,他的舌头并未探入分毫。
“唔……”
这是一个为了生存而互相汲取温暖的吻。
既不深情,也不粗暴,克制得只像是在进行人工呼吸。
但当嘴唇内侧滑腻的黏膜被反复吮吸时,徐凌感觉到,即便是冷静如纪禹琛,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他偶尔会发出一声压抑的、类似叹息的声音,但这个男人似乎仍在极力克制着自己。
不知是谁的嘴唇先开始回应,冰冷的唇瓣渐渐被对方的热度融化。
现在……
这是在做什么?
徐凌迟钝的意识终于开始运转,她下意识地扭动身体想要挣脱。
但当她用力想把头后仰时,后颈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
“唔……!”
男人一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力道大得让她有些疼,同时加深了这个吻,让她再也无法动弹。
结束了这仿佛印记般的一吻后,纪禹琛抬起头,不知为何,眼神幽暗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微微侧过头,调整了一个更适合的角度。
从那一刻起,他开始点燃一种奇异的火焰,那火焰只传递着某种专注的热度,却不带丝毫温柔。
舌头依旧没有深入,但他像是要将她的嘴唇整个吞噬一般,反复吮吸、啃咬着她柔软的唇瓣,将那脆弱的黏膜蹂躏得一塌糊涂。
从他那双紧盯着她的眼眸深处,徐凌读到了一种毫不掩饰的、阴冷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