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压在她肩膀上的手掌也松开了。
慢慢起身下床的男人,将衣橱整理得整整齐齐。
他平静地看向徐凌,目光平静而凉爽,仿佛将所有的选择权都交给了她。
等等,她刚才听到什么了?
徐凌用胳膊肘支撑着上半身,脸上带着一丝茫然的表情,然后抬起头看着他。
和他身体的距离逐渐拉远,她才得以舒舒服服地闭上了嘴。
“真的……你要帮我找我老公?”
她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是否属实。
这突如其来的提议让她感到迷茫和慌乱,但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已经交织着一半的怀疑和一半的惊喜,像眩晕一样摇晃着。
靳宪是谁?
他是一名隐藏得极深的黑探,甚至国情院的人都亲自打电话,一道命令就叫停了对他的调查。
纪禹琛曾用各种方式向她暗示过这些事实,但如此明确地告诉她的人,他却是第一个。
徐凌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
沉重的头痛让她迟钝地转动着的头和孤独如针般扎着的神经,仿佛瞬间被冲刷干净,变得清爽利落。
一种安静的喜悦悄然包裹着她。
但是……
“徐凌队员说想在我手下工作。那么无论如何,我的命令你应该不加任何疑问地听从。但除此之外,即使在非工作场合,我也要求你听从我的命令。”
“……”
“你老公,我帮你找。”
他伸出一只大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站起来。
从窗户照进来的日出,凝结在他的身上,他挺拔的身姿,像是一缕曙光,抚慰着她疲惫的身心。
徐凌像是吞下了久违的遗憾,急忙深吸了一口气。
但是……
她还是无法轻易地伸出手。
“相反,徐凌队员不能对其他男人感兴趣。”
让她放弃吗……
放弃那些决定性的证据……
一次试探都不能做吗……
她没有握住他伸出的手,只是看着他,默默地将他的样子记在了心里,然后他就大步走了过来。
徐凌怒气冲冲地捂着自己的脸说道:“等一下……我还没洗澡,先往后退……”
她为了遵守最起码的礼仪而喊出的要求,被纪禹琛干脆地无视了。
他一脸无赖地抓住徐凌的手,“哪里脏了?”
就像一个被强迫签署不正当合同的人一样,她被抓住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多亏了她的努力,她才不得不开始拼命地想办法把手抽出来。
但她越是反抗,纪禹琛只会加大手上的力道。
她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作用力,像一只被错误地套上圈套的动物一样,动弹不得。
“我很抱歉……但我不想被教官你监视……”
与此同时,她平静的声音却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他的表情像是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拒绝他的提议。
那张受伤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骄傲。
“我知道教官以后会下达什么命令,那就像是一根绳子,紧紧地牵着我的手。我不喜欢那样。我不喜欢我的行为受到约束,我也不喜欢我必须遵守诺言,那是一种负担。”
“……”
“而且不管是否需要你的帮助,我一个人也能找到我的丈夫。如果没有这样的觉悟和信心,我就不会开始这项如同在沙滩上寻找针一样的工作。”
面对如此诱人的提议,她的心还在怦怦直跳,但她还是咬紧牙关拒绝了。
然后,纪禹琛像是强行吞下了一口怒气,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粗鲁的声响。
“让你只考虑少数人的而不是多数人的,你觉得有那么不合理吗?”
“我不想那样才会这样说。”
“……”
“别误会,不光是对教官这样,我从小就是这样。”
面对她如此不以为然的坦白,纪禹琛盯着天花板,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才语气平静地说道:“徐凌队员不知道,我也是经过一番艰难的考虑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也许这句话不是假的,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在“地狱周”里从未见过的疲惫。
那个在临终之际,在队员们面前,还能毫无顾忌地睡得很香的人,现在双眼凹陷,仿佛得了失眠症。
“可是,教官……”
这时,徐凌面无表情地问道:“如果我是男队员,你也会这样做吗?”
“……”
“我写下了那些不恰当的字条,你还会说我是出于无理取闹的想法,像现在这样责骂、生气、甚至动手吗?如果我是男队员,你也会同样干涉、干预、控制我的**吗?”
纪禹琛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徐凌没有错过他那一瞬间的停顿。
“如果说是陈浩杰教官每晚都更换伴侣呢?”
“为什么突然提到他的名字?”
“只是举个例子。”
“你们两个私下通过电话?”
“只是一个假设而已。”
简单来说,他要么是一个反对同性恋的保守派领导,要么是一个对人好坏参半的变态,他偶尔爆发出的怒火,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
看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他有多生气,这在她面前已经显而易见了。
仅仅是一张打瞌睡时写的纸条就能让他如此生气,如此咄咄逼人,这正常吗?
他们最多认识几个月而已。
这样侵犯她的**,动辄干涉她的私事,真的正常吗?
但无论怎么想,他反应过激的印象并没有消失。
“教官似乎对我格外关注。”
他毫不留情地提出的问题都与“性”有关。
她是个“女人”,她制定了一个“混乱”的计划,不能告诉任何人。
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最终爆发出来的就是“地狱周”期间的种种刁难。
越是这样,纪禹琛就越是表现出一种私密、防御性、甚至有些洁癖的态度。
尤其是当她表现出对丈夫的执着,或者一副不放弃到底的样子时,他就会嘲笑或者调侃徐凌。
从她的态度中,哪怕只感觉到一丝恋爱或性的苗头,他也能敏锐地察觉并加以干涉。
作为对待队员的态度,这真的合适吗?
仅仅是因为讨厌女队员,妨碍工作,让她重复两遍同样的话,或者因为她只会狡辩和固执……
那种肤浅的理由,她再也不会相信了。
他为什么会对女人、性、丈夫这样的话题反应如此敏感?
“教官,你结婚了吗?”
“……”
“不一定是婚姻,也可以是关系很深的人。”
他紧紧抓住她的手一下子松开了。
在此期间,徐凌从未感到有必要,也没有冲动向教官提出任何私人问题,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
她带着对她看重的对手的弱点的了解,开始在谈判桌上占据主动。
“那……你现在是分手了吗?”
所谓情感的操控,所谓技术,这种怀疑的视角肯定有其根源。
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同情,他过去可能也有过类似的失败,但现在对徐凌来说,重要的不是同情任何人。
她的声音变得更加谨慎。
“那……难道是你的妻子出轨了吗?”
“……”
“你有没有像我一样把可能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地写下来?”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股怒气。
纪禹琛脸色铁青,猛地一把将徐凌的手甩了出去。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不管她刚才抱得有多紧,他的手心都湿透了。
他又一次用一副要爆发的表情遮住了双眼。
他急促地喘着粗气,凸起的下巴显得格外不寻常。
对啊……
难怪他总是像自己的事情一样,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她。
看来,对于这样一个高傲的男人来说,异性问题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离婚后产生的后遗症,跟参加过越战的军人回国后所经历的精神创伤差不多。”
“徐凌。”
他警告的声音尖锐地降低了。
“你妻子的事情我很遗憾。”
“到此为止吧。”
“但你别因为那件事对我发火,我又不是教官的女人。”
他冷冰冰的脸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但即便如此,那凶狠的表情也在慢慢消退。
不再带有任何感情的脸上,像被磨损的皮革一样,显得有些笨拙。
他在适当的距离内停住了脚步。
“如果我的生活方式让你看着不舒服,你最好去医院咨询一下。这是想要控制我的教官该焦虑的,不是我的问题。”
“……”
“不是我的问题,而是教官的问题。”
徐凌果断地划清了界限。
“我不是教官过去相处过的那个女人。”
“……”
“我知道我在部队里格外显眼,但不要因此而产生错觉和混淆,自寻烦恼。到了工作场合之外,我完全没有理由被教官侮辱和控制。”
“……”
“如果心怀怨恨,就直接抓住那个人放手吧,为什么要对我这样竭尽全力,我都觉得不好意思说你这是在做什么。”
徐凌推开了看上去面目全非的他,终于下了床。
她忘记了全身的酸痛,用力地走过去,把手放在医务室的门把手上。
然后,不知是笑还是不笑,她用一种神秘的表情回望着他,并钉下了最后的钉子。
“教官,出去约个会吧。”
“……”
“你要有新的恋情,也要和善良可爱的女人愉快地相处。如果你再这样带着受害妄想、愤怒调节障碍,再加上**不满,你就更难遇到好女人了。”
“……”
“如果那样,我就让你帮忙找我丈夫,这是,我的条件。”
竟然敢拿她的丈夫来做交易。
竟然敢借着她丈夫的名义对他胡作非为。
徐凌掩饰不住哽咽的冲动,将选择权还给了他。
就像有一天他撕毁了一张皱巴巴的纸一样,她也无法接受纪禹琛的提议。
就这样走出医务室,徐凌径直跑向淋浴间。
也许他会被激怒,她回头看了一眼他是否会追上来,但不知不觉间,那扇看起来很小的门却是静静地关闭着。
当天下午,她接到通知,许娜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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