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8月4日,武汉重型机床厂。
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厂区大门外已经聚集了数百名工人。他们大多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手里攥着横幅,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地写着——“保卫国有资产,反对零元改制!”
谢一扬坐在黑色奥迪车内,透过车窗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谢总,工人们情绪很激动,要不要让安保队先清场?”副驾驶上的张铁柱低声问道,机械臂微微收紧,发出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
“不急。”谢一扬嘴角微扬,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让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
他推开车门,迈步走向厂区大门。工人们一见到他,立刻骚动起来,几个年长的老工人甚至直接冲上前,被保安拦下。
“谢一扬!你凭什么把厂子白送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钳工怒吼着,声音嘶哑。
谢一扬微微一笑,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高高举起。
“各位师傅,看清楚——这不是‘白送’,而是‘战略重组’!”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武汉重型机床厂连续亏损五年,负债1.2亿,政府已经无力承担。现在由扬帆集团接手,不仅承担债务,还承诺安置所有职工。”
“放屁!”人群中有人怒骂,“厂里那批东德进口的数控机床,随便一台就值几百万!你拆了卖废铁,当我们是傻子?!”
谢一扬笑容不变,目光却冷了下来。
“师傅们,时代变了。”他缓缓说道,“这些老设备,早就该淘汰了。”
——
上午九点,厂区会议室。
谢一扬坐在主位上,对面是机床厂的领导班子,厂长刘建国脸色铁青,手指死死捏着茶杯,指节发白。
“谢总,这批东德机床是1985年引进的,全国就三套,现在还能用……”
“能用?”谢一扬轻笑一声,打断了他,“刘厂长,去年厂里接的军工订单,因为精度不达标被退回来三次,损失谁负责?”
刘建国哑口无言。
谢一扬不再废话,直接推过去一份合同。
“签了,你们领导班子每人拿二十万安置费,退休待遇不变。”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不签……明天审计组就会进驻,查查过去五年的‘招待费’。”
刘建国手一抖,茶杯“啪”地摔在地上,碎成几瓣。
——
下午三点,厂区车间。
工人们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几个年轻气盛的青工甚至爬上了机床,挥舞着扳手高喊:“谁敢动设备,我们就拼命!”
谢一扬站在车间二楼的控制室,透过玻璃窗俯瞰着这一切,神色平静。
“都准备好了?”他问。
身后的张铁柱点点头,机械臂调出一个遥控装置。
“电路已经动了手脚,十分钟后,3号车间的配电箱会‘自燃’。”
谢一扬“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车间角落里那台巨大的东德数控机床上——那是厂里最值钱的设备,明天就会被他拆解,以“废铁”名义卖给浙江的乡镇企业,再转手出口到东南亚,净赚八百万。
“让消防队‘晚到’五分钟。”他淡淡说道,“火势……得够大。”
——
五分钟后,3号车间。
“噼啪——”
一道刺眼的电火花从配电箱迸射而出,紧接着,火苗“轰”地窜起,浓烟瞬间弥漫整个车间。
“着火了!快跑!”工人们慌乱地往外冲,有人想去关电闸,却发现总闸早已被人锁死。
火势迅速蔓延,吞噬了堆放的润滑油和木箱,热浪逼人。几个老工人红了眼,还想冲进去抢救设备,却被保安死死拦住。
“别拦我!那批机床是国家的财产!!”
谢一扬站在安全区,冷眼旁观。
消防车姗姗来迟,等火势被控制住时,3号车间已经烧得只剩框架。而那台东德数控机床,表面焦黑,内部精密零件全部报废。
——
当晚,武汉晚报头版头条:
【武汉重型机床厂突发火灾,初步调查系线路老化引发】
谢一扬坐在办公室里,轻轻放下报纸,拨通了一个浙江号码。
“喂?老陈,那批‘废铁’可以运走了。”他笑了笑,“对,按废钢价算,一吨1200。”
挂断电话,他看向窗外的夜色,长江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
“国企改制的最后一滴血……”他低声自语,“终于榨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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