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7月25日,武汉长江二桥下游五公里处。
夜色如墨,江面泛着幽暗的波光。一艘刷着“长江水文勘测03号”白漆的测量船静静停泊在江心,船顶的雷达天线缓缓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甲板上,几名穿着橘红色救生衣的“勘测员”正装模作样地调试设备,实则眼角余光不断扫向岸边——那里,两辆未挂牌的黑色面包车熄火潜伏在芦苇丛中,车灯全灭,像两头蛰伏的野兽。
船舱内,谢一扬指尖敲击着控制台,面前的全息投影显示出长江海关的雷达监测范围。红色虚线勾勒出的扇形扫描区每隔十五秒扫过江面一次,而代表他们这艘船的绿色光点,恰好卡在雷达扫描的盲区边缘,纹丝不动。
“黄科长,你们这套‘水文测绘干扰系统’,倒是比军用的还灵光。”谢一扬似笑非笑地看向身旁的中年男人。
黄志强——长江航道局设备科的实权科长,此刻额头渗着细汗,干笑道:“谢总说笑了,这设备本来是测绘江底地形的,能发射特定频段的声波干扰信号,凑巧……凑巧能影响海关雷达。”
谢一扬轻嗤一声。哪有什么凑巧?这设备是他让张铁柱从乌克兰黑市搞来的军用级雷达干扰器,拆解后伪装成国产水文仪器,再通过黄志强的手“合法”安装到测量船上。代价不过是汉口江滩一套180平的“职工福利房”,以及黄志强儿子留学澳洲的“奖学金”。
“货到哪儿了?”谢一扬转头问道。
张铁柱的机械臂展开实时航道图,一个闪烁的红点正从下游逼近:“‘丰远号’货轮已过九江,船底暗舱藏了2000台索尼handycam,按计划半小时后靠泊。”
谢一扬眯起眼。这已是本月第三批走私录像机。日本本土售价折合人民币4000元的机型,经香港灰色渠道压到2500元,再通过长江这条“新航道”避开海关,最终以9000元的“行货价”流入汉正街电子市场。刨去打点各方的成本,单台净赚5000元,抵得上普通工人两年工资。
突然,雷达图边缘亮起一个刺目的蓝色三角——海关缉私艇的标识!
“谢总,是‘海巡2103’!”黄志强声音发颤,“他们今晚不该出现在这片水域……”
谢一扬眼神骤冷。长江海关的巡逻排班表他早就买通了内线,每月五万“信息费”确保走私船完美避开检查。今晚的异常,只可能是有人泄密,或者……有人想黑吃黑。
“启动b预案。”谢一扬按下腕表上的加密按钮,同时朝甲板打了个手势。伪装成勘测员的保镖们立刻掀开防水布,露出藏在下面的“设备”——六台漆成橙色的声波发射器,实则是经过改装的电磁脉冲装置。
江面上,“海巡2103”劈波斩浪逼近,探照灯如利剑刺破夜幕。谢一扬甚至能看清艇上缉私队员的制服肩章。
“前方测量船,立即停船接受检查!”高音喇叭的吼声震得江水微颤。
黄志强腿一软差点跪下,被张铁柱的机械臂牢牢钳住肩膀。谢一扬却笑了,慢条斯理地掏出一份文件,封面印着《长江水利委员会特别勘测许可》。
“准备‘设备故障’。”他轻声道。
当缉私艇逼近到五十米时,张铁柱的机械眼红光暴涨。甲板上的六台“声波发射器”同时嗡鸣,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电磁脉冲横扫江面。
“滋——啦!”
缉私艇的雷达屏幕瞬间雪花纷飞,探照灯忽明忽暗,发动机竟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般熄火。趁着这混乱的十秒,“丰远号”货轮擦着缉私艇的尾流悄然驶过,船身侧面的“长江渔业”涂装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怎么回事?!”缉私队长狠狠拍打失控的仪表盘。
副手盯着突然出现在雷达边缘的十几个光点,结结巴巴道:“队、队长,上游突发水文异常,委里刚发紧急通知要求所有船只避让……”他亮出通讯器,屏幕上赫然是一份盖着长江水利委员会红头的电子函。
谢一扬站在测量船驾驶室,看着缉私艇不甘心地调转方向。那份“紧急通知”自然是张铁柱半小时前黑入系统伪造的,而所谓的“水文异常”,不过是他们在江底提前布设的电磁干扰阵列。
“黄科长,明天记得给水文局王局长的夫人送套索尼录像机。”谢一扬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就说……是国产测绘设备的‘测试样品’。”
凌晨四点,汉正街扬帆电子城后仓。
2000台handycam正在流水线上改头换面。工人熟练地撕掉日文标签,贴上“扬帆电器荣誉出品”的中文标识,附带一张伪造的入网许可证。仓库角落,武汉工商局副局长的小舅子正亲自监督“质检”,他脚边的行李箱里,整齐码放着三十万现金。
谢一扬接过张铁柱递来的报表:本月走私量突破5000台,净利润2500万。这还只是录像机——下个月,东芝笔记本和松下摄像机的走私线也将开通。
“海关总署新调来的那位副署长,查到背景了吗?”谢一扬突然问道。
全息投影展开一份档案:程海山,52岁,曾任深圳海关缉私局局长,有个女儿在东京大学读金融……
谢一扬笑了。东京啊,真是个花钱如流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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