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的春天与南城大不相同，姜明织有些不太适应。

空气里总是弥漫着柏树的花粉，风一吹，似乎扬起漫天沙尘。

纵使她不对花粉过敏，鼻子也遭了不少罪，喷嚏打个不停，邱棠还以为她感冒了。

“在室外戴个口罩。”

“好的妈妈，书包里都备着。”

姜明织戴上口罩，手里提着四个礼盒去了地下车库。

这些都是从南城带回来送给朋友的，一人一份已经打包装在一个漂亮的纸袋里。

礼物放在后备厢，准备放学时再送给朋友们。

毕竟这么多东西提到班上去还挺引人注目的。

屁股刚挨着椅子坐下，同桌孟媛媛从书包里掏出一样东西，“你的陶艺。”

因为姜明织回了一趟南城，没时间去取陶艺，便让孟媛媛帮她带到学校。

陶瓷小蛋糕烤出来清丽透亮，看着还挺可爱。

用废报纸包着，防止磕碰。

姜明织检查了一遍，按照原样放好，心里计算着还有几天到裴叔叔生日。

杨辉路过她时“欸”了一声，“怎么你也有陶艺，现在这么流行这个吗？”

姜明织下意识看向庄贺杨，他正在和同学炫耀自己亲手做的卡西法。

危戴晴趁机插了一句：“该不会是你们俩一起去做的吧？”

杨辉笑得不怀好意，“哟，咋回事，你们俩有情况？”

庄贺杨随手抄起他桌上的一本书丢他，“别乱放屁啊。”

随后他得意挑眉：“我们五六个人一起去的，我做的是最好的。”

孟媛媛也说：“可惜今天我忘了带我的杯子过来，明天拿来给你们看看我的手艺比庄贺杨的好多了。”

姜明织笑道：“庄贺杨你别吹了，关鲸序的狗碗都比你的好看。”

危戴晴一听关鲸序也去了，心中顿时跟吃了柠檬一样酸。

她做他前桌一学期了，每次想在休息日约他都没成功。

凭什么姜明织才来半学期就和他关系那么好。

早读开始，这事翻过去，姜明织挺感谢孟媛媛，她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今天愿意出声帮她，证明自己没看错人。

青春期时，男女接触很容易被误解，虽说不会造成太大影响，总归是有些困扰的。

一旦一男一女被同学们认定是那种关系，他们就会抓住机会起哄。

早操时，全校聚集在操场，有值日生来来回回检查仪容仪表。

姜明织头发全部梳在脑后，迎着阳光站在那里，整个人仿佛浸在光亮里。

面部被太阳晒得发了，她抬手挡在额前，心中催促升旗台上的教导主任赶紧演讲完。

没注意到男生队伍最后方一道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好不容易熬到早操结束，姜明织的脸被晒得有些发红。

混在拥挤的人群里往教室走，树荫下是幸运学生才能抢到的位置。

男生不怕塞，女生们一个劲往树荫下挤。

虽说现在日头并不大，可紫外线指数很高。

姜明织正和孟媛媛讨论要买什么牌子的防晒，就听见身后有人大声喊她名字。

“姜明织。”

不远处两个高瘦的男生冲她挥手，走到她们跟前，男生笑吟吟地说：“我和你哥一个球队的，我叫黄宴。”

黄燕？

这名字......

姜明织第二反应是：我哥是谁？

她皱眉：“裴晋阳？”

黄宴笑得上牙龈都露出来了，“对，我之前还找他要你微信，他不肯给。”

姜明织：“......”

他不是不肯给，他是压根没有吧。

至今姜明织都没加裴晋阳微信，两人倒是在同一个家庭群里。

姜明织：“他很讨厌你？”

“怎么可能！”黄宴说，“我和他也算哥们。”

姜明织语气可惜：“哦。”

要是裴晋阳很讨厌他，她说不定真会给一个呢，大不了加上再屏蔽拉黑删除都行。

虽然这黄宴看着吊儿郎当的一副脚臭体育生模样。

但为了让裴晋阳讨厌她，一个微信也不是不能给。

两秒后，姜明织挑了挑眉，“那太遗憾了，我只和他讨厌的，也讨厌他的人玩。”

拉着孟媛媛离开，黄宴和他朋友愣住原地，那人拍了拍黄宴的肩，“你应该说要微信时裴晋阳让你去死，说不定她就给了。”

——

晚自习结束，姜明织叫住庄贺杨和关鲸序：“等等一起走呗，我从南城带了特产给你们。”

庄贺杨单手拎着书包，眉开眼笑：“那感情好啊，没想到姜妹妹去南城也想着我们，没白给你讲题。”

孟媛媛疑惑：“你给她讲了什么题？”

这问题问得庄贺杨一噎，揽过关鲸序肩膀，“序哥讲了等于我讲了，是吧。”

关鲸序一脸嫌弃躲开他，将书包甩到肩上，单肩背着。

几人前后出了教室，关鲸序问姜明织：“你清明回南城，是去看什么亲戚吗？”

姜明织：“嗯，给我爸扫墓去了。”

“......”

众人一阵沉默。

关鲸序：“抱歉。”

他以为是爷爷奶奶这一辈的。

庄贺杨这会儿觉得好兄弟情商有点低了，清明回去，肯定是去探望比较亲的人啊，问那问题不是往人心口上戳吗？

“南城有什么特产吗？”

好兄弟，哥们只能帮你到这了。

姜明织并未觉得冒犯，神色正常地介绍了一番南城特产，顺便讲了讲如何烹饪那菌菇干。

一路讲到校外等着接人的车旁，庄贺杨兴奋地搓了搓手，“感觉是好东西啊，吃了补脑，正适合我这种用脑过度的高中生。”

姜明织打开后备厢，把礼物拿给他们三个，还有一份是林婉的，忘了她不要上晚自习，只能明天上学的时候再给她了。

关鲸序的那一份，她做了个小记号，里面多了一根墨条。

原本只打算送他墨条的，因为知道他有在练书法，只不过买特产的时候给别的朋友买了不少东西，倒显得一份墨条有些礼轻了。

索性也给关鲸序买了一份，这样一来，倒是他的东西最多了。

不过姜明织并未觉得不妥，毕竟以后还需要关鲸序在学业上帮助她。

当惯了生意人，导致她现在送礼都有些职业病。

庄贺杨敞开袋子扫了一眼礼物，“哇这么多东西呢，姜妹妹你以后就是我亲妹妹了。”

孟媛媛紧紧捏着袋子，笑着说：“谢谢你啊。”

关鲸序没有立刻查看礼物，伸手帮姜明织关上后备厢：“谢谢。”

裴晋阳在车里等了她许久，见她还在和他们说说笑笑，不耐烦喊了句，“走不走？”

姜明织摆摆手，“没事，你们快回去吧，我就先走一步啦。”

上了车，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裴晋阳，只和司机说了句，“走吧周叔。”

裴晋阳一看到她这样无视自己就生气，对别人笑脸相迎，对他就恨不得白眼翻上天。

不过他明明看到后备厢里有四份礼物，刚刚她只送出去三份，那是不是说明......

“喂......”

姜明织低头在手机上打字，眼都没抬一下。

裴晋阳又“喂”了一声，见她依旧没反应，直起腰用手扯了扯她校服外套。

姜明织侧头去看扯她衣服的那只手，十分不友好的视线上移。

眼神中传递的意思很明显：放开你的臭手。

“第一，我不叫喂......”

裴晋阳收回手，摸摸鼻头，“行，姜明织，我的礼物呢。”

姜明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明显没想到裴晋阳会在这种情况下问他要礼物。

不过也不奇怪，他一直都是这种少爷性子，想要什么就会直说。

“没有！”

裴晋阳一愣，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斩钉截铁。

他气笑了：“你拿了我的零花钱，居然不给我带礼物。”

姜明织同样诧异他的理直气壮，差点也气笑了。

“那是你犯了错，裴叔叔给我的赔偿。”她顿了顿继续道：“再说了，昨天那两道菜你没吃？”

昨天一回到京市，她就把礼物送给裴叔叔，裴叔叔很高兴，晚上就让厨师搭配菇子做了两道菜。

一道焗鲍鱼，一道炖鸡汤。

全家都吃了，裴晋阳也沾光了。

裴晋阳舔了舔后槽牙，狠狠道：“姜明织你可以！”

“神经病。”姜明织小声腹诽了一句，继续低头和林婉聊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