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骆玖语猛地想起惜竹之前的话,抬头看向瑾王。
“骆思梦自己也带了媚情香囊,所以这段时日六皇子对她……咳,痴迷不已。”
对于六皇子日后会不会断子绝孙,能不能人道,瑾王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他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更不惧怕承担任何责任。
不过,小丫头那既解恨又担忧的神情,在他眼中,却是最为有趣。
于是,他也配合地回应道。
“嗯,骆思梦带了媚情香囊,这才导致六皇子没了分寸,与我们二人又有何干系。”
两名暗卫互相对视,一脸茫然。
虽然的确是骆思梦自作孽在先,这才让六皇子**熏心。
可主子和骆小姐这两个黑心鬼,下了药就这般撇清了关系?
这等腹黑又狡诈,还真是……相当般配啊!
“属下记住了!”
二人此刻只想赶快离开这黑心之地。
他们生怕主子和骆小姐一高兴,又下点什么毒手。
虽然对这个林间小筑的主人和瑾王的关系,骆玖语并不了解。
但从瑾王已经遣了人在这里烧起水、做起饭,就可看出他们二人关系匪浅。
直至月上枝头,饭菜美酒已上桌。
一个老伯哼着小调,一手中提着一只鸡,一手拎着一坛酒,悠哉悠哉的走进门来。
瞧着此人面对众人毫不在意,甚是自在,骆玖语倍感蹊跷。
打量片刻,她便从他的眉眼间发现了端倪。
“茶摊老伯?!”
“小丫头,眼睛甚是毒辣啊。”
那老伯笑了笑,又搓了搓下巴。
一些易容后的碎屑掉了下来。
来人正是之前山脚下茶铺的老伯。
他一进来看到这一桌子食物,也不管在场的所有人,便冲着桌子旁的瑾王叫嚷起来。
“你小子真拿这儿当自己家了,喝了顶尖的庐山云雾不说,还将我珍藏的秋露白翻了出来。还有我特意准备拿来过冬的腊肉,竟然还有王寡妇送给我的山蘑菇......”
那老伯越看脸越苦,他抬起头便想找瑾王麻烦。
谁知瑾王一如既往地毒舌道。
“庐山云雾是父皇送的,秋露白是晏九送的,腊肉是你顺了山脚下猪肉李的?还有,夜雨挑了半天,那蘑菇十之**是坏的,那个什么王寡妇八成就是嫌你孟浪想毒死你......”
被拆穿了,那老伯也不慌张,理直气壮的反问瑾王。
“那又如何,那也是我的,你小子可送过我东西?”
“这院子、这小筑,哪一样不是我盖得!”
“我呸,是你盖得,那是你给我盖的吗?还不是你为了多去见见这个骆家小丫头,中途盖了歇息用的。”
“叔祖父!”
“晏修瑾!”
这一老一少就这么抬杠抬着,最终将矛头对上了骆玖语。
直到话音落了很久,骆玖语才从这只言片语中反应过来。
“殿......殿下——”
骆玖语不想打扰这两人的唇枪舌战,但她也着实想从这片混乱中得到点指示。
瑾王这才回过神来,他有些不自然的摸了一下鼻子。
“咳,桑儿,”又稳定了片刻心神,瑾王这才介绍道,“这位是恭亲王。”
恭亲王?
茶摊老伯?
“臣女骆玖语,参见恭亲王殿下。”
骆玖语心头嗡鸣,强自镇定,福身行了一礼。
“骆家小丫头,无须多礼,与那臭小子一般,唤我叔祖父便是。”
此时,恭亲王全然不顾一旁的瑾王,将手中酒坛轻轻放到桌上。
恭亲王何人?
乃是先帝爷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即便是当今圣上,亦需尊称一声叔父。
岂是被十六岁的瑾王当街斩首的隔辈亲王可比。
骆玖语心中急转,回想茶摊之时有无不妥之举。
全然忘却了“瑾王为见她一面,特意修筑小屋”之事。
瑾王见状,心中竟莫名泛起一丝酸涩。
见小丫头略显局促,瑾王轻声安慰。
“桑儿莫怕,叔祖父素不上朝,亦少涉皇家之事。你瞧他那般戏弄六皇子,也未被他发现,便知他鲜有人识。他在市井之中,平日里与人为善,全无皇族之尊。你只当他是家中长辈便是。”
虽然这话说的没错,但这长辈岂是能随意当的?
骆玖语心中暗道,却不敢多言,只勉强一笑。
“瞧你这话说的,你可曾把我当长辈?自小便没见你孝顺几分。”
恭亲王向瑾王投去一记白眼,随即又换上和善之色。
“骆丫头,休要拘束。我虽为亲王,却也与你祖父相熟,与你外祖父亦曾是挚友。”
骆玖语闻言,细细品味其中的深意。
恭亲王与祖父交好,可是与外祖父却因何事生了嫌隙?
“恭亲王殿下……”
“叫叔祖父!”
恭亲王再次提醒,骆玖语终是改了口。
“叔祖父,您与我外祖也曾是挚交?”
“那是自然,庄卫城那老家伙能娶到你外祖母,还是我一手促成的。否则,凭他那笨嘴拙舌的本事,说不定至今仍打光棍呢。还哪有你今日?”
提及往事,恭亲王颇为得意。
“那后来为何……”
骆玖语满心好奇,如此和善的老者,与外祖父本应相处融洽,怎会反目?
“哼,还不是因为你娘。”
“我娘?!”
这倒是出乎骆玖语意料。
“便是君雅那丫头。我当年见你娘甚是喜爱,便想让那不争气的儿子娶了她。可你外祖父偏偏说,不愿让闺女嫁入皇家。最后,将你娘许给了你爹。自此,我便看那老家伙不顺眼。”
说到此处,恭亲王显然有些遗憾,低声叹道。
“若是当初听我的,你娘或许至今仍活着呢。”
“叔祖父!”
瑾王冷声打断,他不愿小丫头忆起这些伤心往事。
骆玖语并未在意,反而柔声安抚瑾王。
“殿下,无妨的。”
恭亲王亦回过神来,住了口。
但转瞬,他又有了新的发现。
“哎,骆丫头,你怎地唤这臭小子殿下?你不是愿叫他阿景哥哥嘛。”
此语虽无意,却在这两人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骆玖语的脸庞忽红忽白,尴尬之情溢于言表。
上次父亲醉酒,在众人面前揭露了这段陈年往事。
她只当是醉言醉语,未曾放在心上。
不料今日又被恭亲王提及,让她颜面何存。
瑾王紧抿薄唇,竭力克制着心中的愉悦。
他缓缓开口提醒道。
“叔祖父,我不是已告知于你,桑儿失了记忆,儿时之事皆已忘却。”
“那你小子给我传信,说要与小丫头成亲,还从我织造坊要走织女和绣娘,说是赶着做喜被。字里行间满是得意。怎地她还叫你殿下,如此生分!你莫不是诓骗我?”
恭亲王性情直爽,全然不懂婉约为何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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