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愿我那官人李持安,抓犯人是兄弟,入水救人溺水。”
“二愿他再娶妻被骗,不得所爱。”
“三愿他儿女留不住,鳏寡到终老。”
“若能实现,小女纪晏书日日三柱清香供奉,四时八节肉食不断,香火不歇。”
纪晏书似乎听到有人喝茶喷出来的声音,起身探头去寻。
阿蕊道:“小娘子?”
“没事,可能听错了吧。”似乎有风吹进,纪晏书不由得一抖,“阿蕊,我还要参拜一会,你把门关了吧,有点冷。”
阿蕊只当是小娘子身子骨儿弱,受不得春寒,两步到门前,将左右的两扇大门阖上,光线瞬间暗下来。
纪晏书一指佛像的右侧,阿蕊即刻明白,脱下一只鞋子拿在手里。
纪晏书从左侧夹击。
她看见身量高大的后背朝她退来,这是着蝦青色长衫的男子。
“你偷听我们讲话?”
纪晏书的话让蝦青长衫男子吓了一跳,他忙转身过来。
春光透过门户的小洞漏进来,纪晏书看清了男子的面容。
这是个极年轻的男子,生得真是“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这要是放到她的佼人馆里,妥妥的头牌,那得有多人会点他呀!
只是他怎么有点眼熟呢,但又想不起来哪儿见过。
“你是谁?在这里鬼祟,莫不是穿窬之盗?”
青衣男子只摇头,不作声。
“你不会说话?”
青衣男子点头。
“你是香客吗?”
青衣男子颔首。
纪晏书摆了摆手,“阿蕊,没事了,一个不会说话的香客罢了,把门打开吧。”
阿蕊把鞋穿上后,去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明亮的春光照进来,让纪晏书有些恍眼。
她转身回眸间,瞧见青衣男子身上的挂着一个金腰牌。
腰牌有半个巴掌大,约厚三分之一寸,牌面上刻了七个凹凸的字,十分亮眼。
探事司主司李绎!
她的新婚夫君,正是探事司主司,姓李名绎,字持安!
她的眼中生起一抹愠怒之色。
纪晏书忍下胸中的怒火,后退到佛祖香案旁,一只手将香筒拿在手里,藏在后背。
李持安这个狗子,真是踏着脖子敲脑壳——欺人太甚!
她不去寻他算账,他竟然还恬不知耻出现在她的眼前,还不知羞耻地装聋作哑,不打他一顿难消心头之恨。
刚想动手,李持安就转过身来。
纪晏书忙后退,后背碰到香案,她趁势将香筒放回香案上。
李持安多年习武,有多厉害她是见过的。
要是逞一时之气贸然动手,只怕还没打到李持安,她就被李持安一巴掌扇飞,贴墙扣都扣不下来。
命重要,命重要!
她舒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几年父亲和姑母把她包装得温柔贤淑,知书达理,任何时候不会举止大乱的大家闺秀,她得装作若无其事、气定神闲的样子。
她不能撒泼打滚和他争执,她打不过的。
纪晏书站得端正,两手交叠放于腹部,微微躬身颔首。
“纪家晏书,见过李主司。”
李持安愣声问:“你是如何人出来的?在下并没有说话。”
这是承认他就是李持安了。
看起来还真像一个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阿蕊眸子泛起惊讶的波澜,但并不出声,此事由小娘子自己解决为妥。
她忍下心里的不喜朝李持安行了礼数,后退两步到旁边候着。
光天化日之下,谅他李持安也不敢动粗。
纪晏书淡淡瞟了眼,李持安可以啊,欺负她都欺负到眼前了,还在她面前学狗鼻子插大葱,装象。
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李主司的腰牌已经表明了身份。”
腰牌是黄金的制成的,换成铜板至少有一千贯,能在城西买一所不大不小的宅子了,毕竟翰林院章学士供房钱买的宅子也就一千贯左右。
可惜了!
这么值钱的腰牌竟是李持安这厮的!
纪二娘子脸上的镇定自若,让李持安讶然。
或者是因为纪二娘子是纪太妃教养出来的缘故。
官家有时会他诉苦,说宫中的女子静默恭谨,又古板无趣,是标准的方块女子。
一是因为这个原因,二是不想做家长逼迫他之事,三是他对纪二娘子不熟,没感情。
“纪二娘子,”李持安知道自己对不起纪家女儿,老太婆进罗汉庙,尊尊都要揖一下,他忙躬身作揖后,“对不起!”
纪晏书并没有理会这个作揖道歉,李持安做的事远不是一声对不起就可以抵消的。
她直接开口说:“既然李主司以真面目示人了,又有缘在此处遇见,不若聊聊您与奴家的这门婚事。”
“父辈们已商谈过了,在下……”李持安的声音温和,却带着淡淡的颤音。
这纪二娘子冷静过头了!
下半身的脚步不觉离远一点。
女子如狂风巨浪般地讨债斥骂,是摆在明面上的,并不可怕。
女子若海不扬波般地暗中问罪,捉摸不透才可怕。
纪晏书淡声:“父辈商谈是纪李两家的事,奴家与李主司商谈的是你我二人之事,这有本质的区别。”
“天大地大的事,摆在桌上摊开说,总得有说明白的时候。”
“说明白了,事情能就解决,能解决此事,对你我都好。”
这言不由衷的话说得她都想给自己两巴掌。
李持安风流好色,见个女的都要关心几句,妥妥超大号冰鉴。
要不是为了那金山银山,还有铺面宅子……她才懒得在这里和李持安废话。
五万贯的钱山,比元宵灯节堆起来的大鳌山还高,谁会和钱过去了。
这家嫁不成,再换一家就是了,有了这笔钱,还愁没有好日子过?
李持安稍稍抬眼就瞧见纪晏书那一张玉质凝肤的脸,绰约而窈窕。
那双眼睛很像她,杨楼的歌女,贾晏娘。
贾晏娘是普通的歌女,她怎么是纪晏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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