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系统的模拟优选,陈吉发最终选择了一套彩印花布的优化流程。
首先是颜料优化。传统彩染通过特定植物水解提取色素,明末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中详细记述了二十六种颜色的提炼方法。新方案以植物染料为基础,按照染料属性,各自增加了明矾、盐、苏打等固色剂成分,让染料更加艳丽,不易褪色。
其次是工艺优化。传统工艺使用木板刻印花样,新方案改用油纸,类似于早期油墨推印法,方便更改花样,降低雕刻成本。
最后是流程优化。因为有后世的化学知识作为基础,对传统染布中不必要的步骤进行精简,同时,对于温度、湿度、酸碱性、浸泡晾晒时间等进行优化,提高产布效率,提升产品质量。
新的方案并没有脱离明朝生产力水平,考虑成熟后,陈吉发就通过之前的那个看起来还算老实的牙人老宋,寻了几个老染匠,又购置了大量原料,用新的方案,只试验了两次便成功生产出成品。
染匠的头目叫肖乙,他摸着新出的彩布,赞叹不已。
“东家这布,艳丽,干净,花纹细腻,关键是出布还快。若是同外面的布卖一样的价钱,怕是立刻要被抢光。”
陈吉发笑道:“那便卖贵些,赚了钱,给诸位师傅发津贴。”
“哪里使得?都是东家的秘方。咱们做事的人能偷学些手艺,已经是赚了。”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肖大匠带几个小厮,将这布搬到车上,我要出去找买家。”
南京商业发达,城中不乏售卖彩布的布庄,由以上元县富人区居多,有专门巷口名唤彩衣廊,最为集中。
冬月初五这天,陈吉发大清早就赶着牛车,带着满车货物出了门,直奔彩衣廊,上门洽谈代售事宜。
陈吉发结合先前的摸底,以及匠人们的推荐,选了家生意较好,掌柜口碑也好的商行,叫做恒通布行。
恒通布行的掌柜叫薛庆余,今年刚满五十,在彩衣廊卖布已经有了三十五年。能在上元县里开当街商号的都是有来路的人家,恒通布行也不例外,东主是苏州府有名的富商,这家商行,是苏布在南京的门脸。
但苏布不如松江布,彩衣廊内,用松江布的商家占了十之六七。但苏布也有苏布的优势,主打便是织染精细,花样繁多美观。薛掌柜接手这个门店后,还主打售后服务,帮着大户人家和成衣店设计花纹衣样,因此回头客多,口碑很好。
薛掌柜待客主动热情,见着陈吉发穿着儒士衫过来,便放下手中活计,迎了上来。
“客官可有什么需要?是买布还是买绢?要素色还是花样的?”
“谢过掌柜,晚辈今日不买布也不买绢,晚辈来卖布。”
薛庆余的笑脸有些僵,瞅着陈吉发那身儒士衫有些拿不定主意。三十多年看人下菜的本事到了这年轻人身上似乎不太管用,他有着读书人的自信,有着商人的精明,又像个江湖人般坦荡真诚。
“卖布?卖什么布?可有样品?”
薛庆余决定还是看看货样,不管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来找乐子,还是不开眼的士子来强卖次品,开门做生意不能把事情做绝。
陈吉发回身招了招手,肖乙和小工抬着最华丽那匹彩凤云纹布上来。
“嘶——!”
立刻,这布便看直了薛掌柜的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老天爷,便是苏布精于图样,薛掌柜卖了三十五年的苏布,也是头一回见印染如此精美的棉布!上面的彩凤祥云,勾勒清晰,图样艳丽,看上去不像是染的,而像是最好的绣工用棉线一点点绣上去的。
“这——这——此布如何这般精美?!”
“用了些机巧尔。”陈吉发笑盈盈道,“掌柜可还满意?这布在你这里寄售,可还卖得?”
“卖得!卖得!”薛庆余完全被那棉布上的花样吸引,双手摩挲,反复把玩,“不知小公子要价几何?又有多少存货?”
陈吉发指了指门外的牛车,随行的小工掀起盖布,露出里面鲜艳的布匹。有各种纯色布料,也有带着各种彩色花纹的棉布。
“彩纹布一尺三钱银,纯色布一匹五钱银。”
薛掌柜又到车上翻看,每匹布都色泽明艳,有花纹的布,都如那彩凤云纹般图案复杂瑰丽,单看就不是凡品。
“好好好!”薛掌柜连着说出三个“好”字来,心中惊诧已化为满腔的佩服来,“小公子的布,皆为上品。不过这定价是否太低了些?如此彩布,旁人都染不出来,应该再卖贵些。”
“呵呵,刚才说的价格,是我们给薛掌柜的价钱。至于薛掌柜能卖出多少钱,那全是您的本事,利润自然也都是您的。”
薛庆余有些难以置信,感觉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但话还是要说清楚,这些公子对金银财物不甚了解,别到时候赚了大钱,又发生龃龉。
“这……小公子可知,这是让了大利?”
“知道。不过我不在意这些。当下先要打开销路,起初量少,单价会贵一些,您的利润也高些;后面量起来了,单价必然要下降,您的分成就会低些。初时若不多给您让些利,便不能支撑您扩张市场,会影响后面赚钱。”
这便是初期打品牌培育市场的重要性了。陈吉发不会同他讲太多的理论,但商人的道理是相通的,薛掌柜干了三十多年,自然一点就透。
这种彩布,在眼前这位公子手中,并非稀罕物件,是能够量产的。背后意味着某种手艺的革新,若是能够做成规模,定然是能够获取大利的。
“既然如此,在下却之不恭。”
“这车彩布先放在您这里寄售。麻烦您开个文书。”
“好说好说。”
陈吉发与恒通布行签了合同,便自去采买布匹材料,让肖乙几个匠人回去备新货。
他却是不知道,冬月天气转冷,好多城内高门大户的集中换装采买,两三天内,新的彩染布就已经传遍全城,价格更是一涨再涨。
陈吉发第二日再去恒通布行,薛掌柜便迫不及待出来迎他。
“陈公子赶紧备更多新货,如今订单可多,若是想年前大赚一笔,每天怎么也得百匹才够。”
看来彩染布是个生财的路子,陈吉发心中有底,回到住处,整理想法,准备扩大生产。又提笔给江夏写了封信,打算让那边派几个人过来,帮助南京这边的生意做大。
第二日,陈吉发照例去送货,与薛掌柜谈了谈扩产的计划,然后去铁匠区打探,准备请两个铁匠试验下新的设想,谈妥之后,又漫步去了糖坊街,看了看制糖。
不得不说,南京远比江夏繁华,各种生意机会也远比江夏多。每一样都能让陈吉发想到新的赚钱方法,只可惜精力有限,时间有限,只能慢慢来。
正拎着两包新买的糖拐过巷口,大街上突然便传出一阵呼喊,陈吉发望过去,原来是一个偷儿被苦主发现了。
苦主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跑几步便气喘吁吁,眼见那瘦小如猴儿的小偷在人群中飞速逃窜,于是高声呼喊:“小偷,抓那小偷!”
周边的行人都停下看热闹,原本拥挤的街道更加拥堵。有商铺的伙计拿着扁担长棍出来帮忙,那偷儿眼见跑不脱了,情急之下,竟然向一身儒士衫的陈吉发冲了过来。
感情是觉得他是个文弱书生,想从这边夺路而逃。
陈吉发被系统改造过的身体,看上去体型没有什么变化,肌肉的质量却与常人差别很大,反应速度也极快。再说,他被刺杀过一回,对这种情况几乎是应激反射。
伸手,准确箍住那头儿的臂膀,轻轻一拉,他便旋了个身,跌倒在地。陈吉发上前,一只脚想踩住他的后背,没想到,那偷儿居然反应速度奇快无比,扭身的同时一只脚就朝他裆部踹来。
若不是陈吉发被改造过,速度和力量远超旁人,这下子就要着了道。
不过好在他反应及时,侧身闪过的瞬间旋身一脚,将那偷儿踹得撞在了墙角。
偷儿本就有些虚弱,又脱了力,挣扎了两下,便纹丝不动。
周围拿着家伙的店铺伙计和那富商都围了上来。
商铺云集之地,最恨偷儿,因此,每每在这种商业街抓了偷儿,传统的做法,便是一顿围殴,打得皮开肉绽,再扒了衣服游街,等彻底把人弄得奄奄一息,才扭送官府。
如今,对这偷儿,众人显然激愤难当,那富商上来先踹了两脚,身后的伙计们跟着也要用棍子打他。
陈吉发活动手腕,上前捏着他的后颈提起来,顿时感觉这身子骨特别的轻飘,已经饿脱了形,恐怕撑不住几下。
害怕这群浑货给他打死了,到时候惹麻烦在身上,于是陈吉发将他向身后带了带,避过棍棒。
“好了好了,人我抓住了。你们也莫要打太狠,这偷儿像个猴子似的,打死就不好了。”
伙计们听了眼前书生的话,都停了手。唯独那胖子愤愤不平。
“啐!”
胖子一口唾沫喷在偷儿蓬头垢面的脸上,伸手还要打,下手就照着脑袋去。
“死偷儿,敢动爷爷的钱袋!老子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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