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医师一直迟疑不语,满面覆着挣扎神色。
季禾却在此时轻声笑了起来,嗓音不疾不徐的道:“江医师莫要害怕,本宫只是关心王上身体罢了,而今,朝堂风云不定,王上又将将痛失至亲,本宫着实是担心他的身子会吃不消。”
向来做臣子的本分,便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所以,方才那话中状似不经意的‘朝堂风云不定’,实打实的入了江医师的耳和心。
季妃虽未说什么狠话,可连王上都要提防忌惮的人,着实算不上什么真正的良善之辈,而彼时这番慈目,也不过是一张好看的面具罢了。
江医师心下一横,想来得罪哪头都是死,还是过了眼下这一关再说吧。
遂将寝殿内那名昏睡不醒女子的事情,全盘告知。
季禾听后,神情上闪过一抹惊讶,但这方情绪也是转瞬即逝,她回过心绪,望向身前的江医师:“有劳江医师如实告知,您先去忙吧。”
“微臣告退......”
几乎是季禾话音刚落,江医师便出了声,一如方才在寝殿那般,毫不犹豫地便行礼逃离了。
身旁的婢女附声上前:“娘娘,可需要奴婢帮您查查那女子的底细?”
“不了。”季禾淡淡的道,随后目光落向前方:“在这个世上,能够让他看的如此宝贝的女子,也只有她了。”
婢女一脸茫然,虽知她家娘娘从不屑于争宠,可这平白无故的多了一名怀有身孕的陌生女子,且日夜就寝于王上寝宫,着实也会让她为自家娘娘鸣愤不平。
“那姬妃娘娘那边呢?可需要奴婢将此事告知于娘娘?”
季禾收回目光,沉默一瞬后道:“先不用着急去禀,过两日着情况再说。”
婢女颔首应是,看了眼手中的食盒:“那这些糕点呢?还需要给王上送去吗?”
“拿回去吧,本也是他人尝都不会尝一口的东西,本宫日日来,无非是因为姬妃的缘故,来此混个脸熟,咱们走吧。”
婢女点头,随即跟在季禾身后离开了。
这方寝殿内,木炎负手立于榻前,已经许久都未开口说话了。
但他紧攥于袖袍中的手,却一直都未松开过,指甲嵌进肉里带来的阵阵撕痛,然而都不及他心口上一分。
在这默声间,木炎盯向月玖的目光,随着心底的每一次问声,眼底的红热便会随之加重一些。
但这所有的为什么,叠加在一起,都不如那句心底最深浓的叹问。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如此爱他......
木炎此时的神情,像是被万剑贯穿了心,良久后才艰涩地低声开了口:“候灵,叫江医师熬些安胎药送过来。”
候灵满目惊愕地望向前方,见他家主子身子笔直,眸色明灭不定。但方才那番话,虽是轻哑,却依旧能够听出这话音里的决心。
以至于,候灵有些不确定的追问了一声:“王上您确定您说的是安胎药,而不是滑......”
滑胎药。
话到最后尾声时,候灵却撞上了木炎的低眉一撇,遂及时收了言,没敢往刀尖上撞。
这次,他应的极快,转身便出了寝殿。
候灵不知他家主子是如何说服自己的,但除了知晓月玖身孕一事,旁的还是从未变过,王上会将安胎药吹至温热,亲自喂给月玖。
那份小心翼翼地宠爱,并未因此事转移分毫。
许是因安胎药中又格外加了些清神功效的草药,致使月玖在翌日清晨便醒了过来。
在此之前,为了让月玖能有一个静谧舒适的环境,木炎遣散了殿内的婢女,只留得门口的侍卫守候在外。
故而,月玖醒来时,整个寝殿空落一片,落针可闻。
当她轻柔额间,细细回想一番后,手中的动作猛然顿住......
只因她记起,自己正与木炎说话时,忽感眼前一花,便渐渐失去了知觉。但月玖心中笃定,她虽带伤未愈,却不足以让自己突然昏迷。
眼下神志极为清醒的月玖,不加片刻,便理清了这来因去果。
这是木炎的寝殿,而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做一番手脚的,也唯有木炎本人了。
想到这,月玖眉头一肃,掀被匆忙走下床榻,就在她伸手开门之时,却未料到寝殿之门已被人从外锁上。
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声恭敬之音:“姑娘您醒了!我等这便令人通禀王上,他一定十分高兴。”
月玖蹙眉,丝毫不理会门外之人的寒暄:“为何要将门锁上!还不快将门打开!”
守卫迟凝一瞬回道:“这是王上的旨意,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姑娘还是莫要为难我等了......”
竟是木炎的主意!
月玖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正因此时还未想明白木炎这么做的因由,才叫心头跟着生出了阵阵不好的预感。
她看向门外淡声问:“我昏迷了几日?”
“算上今天,足足四日。”
月玖闻言,顿时瞠目一惊!
她竟没想到,自己遭人算计,白白荒废了四日,想到玄榕还生死未卜,等着自己去救,月玖登时眸光一冷,失了耐性。
“把门打开!”
待她冷音落下片刻后,门外随即一阵沉默,月玖不做他想的伸手唤出了修月灵剑,朝着那殿门正中的缝隙中便是凌光一剑。
但听一声“当啷”震响,门外的铜锁便坠了地。
正当月玖将门打开,准备踏出寝殿时,却被一面无形的结界弹得往后踉跄几步,好在她用灵剑撑地,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门外的守卫急言劝道:“姑娘还是莫要执拗了,这结界皆是灵力高超的侍卫所设,您打不开的,别误伤了您自己......”
可此时的月玖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她提起手中长剑,便再次往结界处劈去。
只是接连几次后,手中的凌冽剑意亦会随着她的身形折返迂回,而门外的那方结界,连半分裂痕都没有。
月玖皱眉,垂眸扫向手中的灵剑,她记得这把剑最鼎盛之时,甚至可以劈山破海,为何如今却在这一方结界处难住。
还有,方才她每次挥剑时,这灵剑便会在手中轻颤抖动,这番怪异动作,月玖也只见过一回,便是在昔年灵剑认主时,她不舍得取玄榕的精血,怨怪了这灵剑两声,从而遭到了它以震颤替代反驳。
可它此时这般违逆,又是为何?
月玖将眸光再次移到门外的结界上,试探地抬起灵剑指了过去,就在手中气劲马上抵达剑柄时,修月灵剑似有所感的化作一抹寒芒隐入了月玖袖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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