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麾下标营已然齐聚于此,随时等候陛下的吩咐。\"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过后,登莱总兵周遇吉便上前一步,神色激动的昂然道,坚毅的面容上涌动着溢于言表的兴奋。
自天启元年,天子授意袁可立整饬登莱,以缓解辽镇后勤压力,掣肘建州女真之后,他便作为\"天子心腹\"被派遣至登莱镇,负责辅佐袁可立,整饬行伍。
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本是军备废弛,专治海运的登莱水师已是肉眼可见的恢复了不少元气,各个卫所被拖欠的钱粮也陆陆续续发放,军中士气日渐旺盛。
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由他一手操练的\"登莱军\"却始终未能在正面战场证明自己,反倒是曾与他平起平坐的四卫营武臣黄得功靠着\"京营\"出尽了风头,已然官拜副总兵。
现如今,随着天子时隔数月,再次驾临这济宁,他周遇吉也即将\"苦尽甘来\"。
\"萃蓭辛苦了。\"
望着眼前因常年风吹日晒,导致肤色比之前明显黝黑了许多的武臣,正在左右打量的朱由校也缓缓收起了目光,转而情深意切的感慨道。
对于这些曾在原本历史上,以身殉国的文官武将,他心底总是抱有一种外人难以比拟的敬重。
\"敢问陛下,咱们这是要?\"
尽管内心深处早已大概猜出了朱由校\"瞒天过海\",驾临这济宁城的用意,但履职不过一个多月的孙传庭仍是涩声拱手道。
\"南边如何了?\"
闻言,年轻天子便是微微一笑,转而答非所问的看向济宁知州。
依着时间来推算,以南方那些士绅勋贵的手段,只怕早就知晓了他\"称病不出\",以及朝廷委任惠安伯担任操江提督,并命魏忠贤担任守备太监,坐镇南直隶的消息。
\"回禀陛下,眼下正值秋运。\"
\"但微臣通过查阅历年典籍,以及走访调查得知,这些时日押送至济宁的粮船相比较历年,怕是要少上一成左右..\"
或许是不愿意破坏天子的好心情,济宁知州孙传庭略作犹豫之后,从侧面回答了朱由校的问题,但目光却是异常冰冷。
这济宁城可是漕运重镇,每日来往于此的运船无数,尽管一成的差额听上去不算严重,但实际上已然是十分恐怖的数字了。
至少几个月前,白莲贼首徐鸿儒在郓城起兵叛乱,并占据夏集,导致漕运中断的那段时间,停靠在运河上的船只都不曾出现如此巨大的\"亏空\"。
\"呵,这可是关系到京畿之地数百万军民百姓生计的粮船呐..\"
\"这些乱臣贼子,真的是胆大包天呐..\"
沉默半晌之后,年轻天子清冷的声音便在气氛冷凝的码头上悠悠响起,尽管其声音不算宏亮,但孙传庭等人却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回禀陛下,微臣已然按照旨意,将登莱镇囤积的军粮悉数装船,随时可以逆流而上,运抵至京师,决然不会影响到民生。\"
见天子眼神冰冷,登莱巡抚袁可立便上前一步,如实汇报近些时日的所作所为。
他治下的登莱镇虽然仅仅设立不到两年的时间,但因为承担着辽镇后勤的重任,故此囤积了大量的军粮,以备不时之需。
尤其是在登莱参将毛文龙逆流而上,率军突袭了女真腹地牛毛寨,并在皮岛开镇建军之后,这登莱镇的军事地位便越来越高,朝廷所倾斜的资源也越来越多。
故此即便漕运中断,以登莱镇现有之存粮,也足以保证京师的粮价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不会出现任何波动,以免让朝廷重蹈数月前的被动局面。
\"做的好。\"
面容冷肃的点了点头之后,朱由校便将目光重新投向稍远些,正在不断搬运辎重商船的京营士卒们。
此次赶赴南直隶,为了尽量不\"打草惊蛇\",他自通州登船之后,除却在东昌府稍作停歇,与山东总兵杨肇基汇合之外,再没有停留。
而这漕运重镇济宁,便是他赶至淮安府之前,最后的\"歇脚处\",故此将要未来所需的粮草尽数补充完毕。
\"陛下,\"眼瞅着堆积在码头的辎重越来越少,诸多等候多时的登莱官兵们也在各自将校的指挥下悉数登船,欲言又止多时的济宁知州孙传庭终是咬牙出声。
\"卿家有难言之隐?\"
对于孙传庭脸上异样的神色,心细如发的朱由校早有察觉,只是一直没有点破。
\"对于捕风捉影之事,臣本不该妄言,\"默默上前一步之后,孙传庭转而在朱由校有些愕然的眼神中急促道:\"但事关重大,臣实不敢擅作决断。\"
\"何事?!\"见眼前的孙传庭神情愈发肃穆,逐渐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朱由校缓缓收起了挂在嘴角的淡笑,清冷的声音中满是威压。
难道南方的那些士绅勋贵们,除了令漕船减少之外,还搞起了别的小动作?
\"敢叫陛下知晓,\"迎着朱由校的审视,孙传庭一脸严肃的拱手道:\"日前臣在调查走访时,无意间从几名税吏的闲谈中得知,运河上的漕军和漕江水师们明显增多..\"
\"但总督大人那边,应当不至于拥有如此号召力才是..\"
言罢,孙传庭这位被朱由校亲自擢升的济宁知州便略有些惶恐的低下了头颅,似是觉得自己的言语有些冒犯了那位远在淮安府的漕运总督。
而一旁的登莱巡抚袁可立和总兵周遇吉闻言也是忍不住吧唧了一下嘴巴,惠安伯张庆臻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位朝野间的\"新贵\"倒是敢说,刚刚那话差明说漕运总督李养正\"有名无实\"了。
\"漕军和水师增多?\"
不同于神情复杂的朝臣们,大明天子朱由校倒是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随即默默看向水面波光粼粼的运河。
这漕军和漕江水师早已名存实亡多年,沦为了南京士绅勋贵们\"敛财\"及对抗朝廷中枢的工具,否则自己何至于大张旗鼓的\"御驾亲征\",以求挫败这些乱臣贼子\"拥兵自重\"的阴谋。
但现如今,漕军和水师们却突然出现在运河水面上,其目的绝不可能是为了肃清乱匪,维持秩序,以保障运河通畅这般简单。
看来南京那边,早有准备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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