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第九天,第十天,他依然没有回来。
在漫长的等待中,舒喻的身体有些麻木。
十月十号,这个地方有秋日盛典。
舒喻手心里紧紧地攥着那秋日祭典的海报,心,如同撕裂了一般,疼痛不堪。
萧释他,明明说要回来陪她参加祭典的。
可是,都超了预定的日期三天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通。
如同,消失了一般。
舒喻一如往常,不哭不笑,不说话,给东西就吃,呆呆地坐到天黑。
天色擦黑之后,不远处,一簇簇烟花飞上天空。
在秋日的夜空中绽放着璀璨。
她心心念念的,想要和他一起参加的祭典,要开始了。
鞭炮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外面好像很热闹的样子。”贺青翰看着她,“我们出去走走吧?”
舒喻怔怔地看着飞舞的烟花。
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七彩光芒,如同垂落的繁花,逍遥自在。
许久许久,久得贺青翰以为她不回答的时候。
她轻轻地开口,“好。”
夜色渐凉,她穿了外套,与贺青翰并肩走在小路上。
和往常的寂静不一样,此时此刻,这小镇上热闹非凡。
到处都是卖小吃的。舒喻愣了愣,脸色在瞬间变得很难看。
“你怎么知道这一半不是我的?”
“那是自然。”老和尚双手合十,念叨了好几声阿弥陀佛,“因为这吊坠是雌雄两块合成的。施主手里的这块是雄的那块。”
“也就是说,施主的爱人,可能有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
也就是说,萧释他很可能有血光之灾。
所以,他才迟到了,没法来看她?
想到这里,舒喻突然泪流满面。
原来,竟是这样吗?
“师父可有破解之法?”她的声音也变得虔诚了起来。
“额,这个嘛……”老和尚脸色严肃,“这个是泄露天机的,老和尚我也不敢逆天而为啊。”
“施主,如果能赠个香油钱什么的……”
舒喻原本是很节约的。
但听到这件事,想也没想便扔了好几张给那老和尚。
“够了吗?”
“够了够了。”老和尚眉开眼笑,“破解之法很简单,那就是等。”
“等这吊坠上的裂痕消失,这一劫就算过去了。”
“……”舒喻觉得自己被骗了。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等……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吗?
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她身体有些摇晃。
贺青翰想要扶住她,被她轻飘飘地躲了过去。
“青翰先生。”舒喻的脸色很难看,“萧释他,真的受伤了吗?”
贺青翰蹙了蹙眉,“暂时还没接到消息。”
“我想应该不会。”
他顿了顿,“舒喻你不要胡思乱想,那老和尚就是个街头骗子,看你心不在焉的,才会胡乱扯了一顿有的没的。”
“你想想,那大和尚的言论,用在任何人身上都适用。”
“所谓算命,什么不顺算什么。问姻缘的,肯定是姻缘不顺。问财运的,多半是财运不好。算命就是抓住人的心理,套上一些万能话术让人来相信。”
“所以,别多想了。”
舒喻点点头。
道理她都知道,可是依然放心不下。
这段日子,她给萧释打电话,根本打不通。
跟其他人打电话,也打不通。
事情真的太怪异了。
这让她不得不往坏处想。
“好了,好了。”贺青翰轻轻地笑着,“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明天我带你回去一趟。”
“你亲眼看看他回来还是没回来怎么样?”
“可以吗?”舒喻眼珠转了转,稍微有了些精神。
“当然可以。”贺青翰眉眼弯弯。
秋日祭典上有很多人,大人小孩,吵吵闹闹。
舒喻和贺青翰并肩走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种帘儿底下,听人笑语的悲戚。
“我们,果然还是回去吧。”她买了两个面具,戴上之后,将表情完全遮盖住。
贺青翰也戴上了面具。
“嗯,天气寒凉,露水比较重,不适合在外面待太久。”他说着,似乎想要牵舒喻的手。
舒喻身体僵了僵,下意识地躲开。
贺青翰似乎有些失望。
一股尴尬的氛围在蔓延。
两个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回到家里。
舒喻有些疲惫,回到家之后,攥着那吊坠躲进屋子里,顺带着锁上了门。
贺青翰苦笑。
她一个孕妇,他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
将汤放在保温箱里。
他敲了敲舒喻的门,“汤我放在保温箱里,你饿了就出来喝一些。”
舒喻没有回应。
贺青翰有些懊恼。
刚才,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
他神色敛下来,走出门,看着外面的烟火出神。
“贺先生。”一个人影从墙上跳下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贺青翰一愣,做了个嘘的姿势。
他跟着那人影跳出院子,走到暗处。
看了看四下没人,方压低声音开口,“我让你调查的事,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贺先生,那个人,在很多年前,的确来过这里。”那人影也压低了声音,“这方面资料很少,我们也不太确定。”
“根据我们搜集到的信息,他在这里的确留下过一个孩子,不过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年龄。”
“嗯,我知道。”贺青翰眯着眼睛,温柔的光芒里闪着一丝冷光,“你去查一下舒画章这个名字。”
“是。”
“有什么消息传递信号给我,不要贸然接近那个院子,也不要给我发信息,会被萧释拦截。”贺青翰嘱咐道。
“是。”
那影子领命之后,贺青翰的脸上恢复平常的淡然出世,他轻飘飘地落在院子里。
他站在舒喻门前停顿了一会,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
想着敲门什么的,最终还是摇摇头,回到自己房间里。
第二天一大早,舒喻就起了床。
梳洗完毕等在那里。
孩子五个多月,恢复正常生长之后,长得非常快。
她穿着肥大的衣服也遮不住了,身子有些笨拙。
“这么早?”贺青翰打着哈欠走出来,“想吃点什么?”
舒喻摇摇头,“随便吃点就好了。”
“也好。”他端了两杯热牛奶,几片面包片,两个水煮蛋出来。舒喻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小别墅。
有阳光照耀进来,带着暗哑的橙色,夕阳流火。
不知不觉,竟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你太劳累了,需要休息。”贺青翰坐在她身边,“我刚才请了医生来,医生说,你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孩子可能保不住。”
舒喻皱了皱眉,双手捂住肚子。
沉默了许久,最终默默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你。”
贺青翰盯着她看了很久,“我这边,也没有半点消息。”
“萧三爷那边应该是将消息全面封锁了,现在进出都非常严格,我派去的人也被监视了。”
舒喻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手心里紧攥着那枚吊坠。
“你带我去他那里看看好不好?”她的声音里带着哀求,“我想去他的城市看看,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求求你……”
“别天真了。”贺青翰皱着眉头,“那边现在全面戒严,别说是你,就算是个普通人也要过十几道检验才能进入。”
“你如果一入境,就会被萧三爷控制起来。”
“你现在还怀着孕,就算是现在去了,也只能成为萧释的负担,到时候萧释投鼠忌器,情况可能更加糟糕。”
“现在还没有消息,这应该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安心在这里养胎吧,我会一直陪你。”
听到贺青翰的话,舒喻的心稍微沉了下来。
的确。
现在情况未明,她这么冒然闯过去,可能会给他添麻烦。
老和尚对她说,破解之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等。
等他回来。
舒喻攥紧那吊坠,心疼得有些抽搐。
“我知道了。”她说完,将头转到一边,“我心情不太好,青翰先生你不能先出去一下?”
“我想安静地待一会。”
贺青翰纠结了片刻,叮嘱了一些事情,推门而出。
他坐在屋檐下的小阳台上,点了一根烟。
烟圈袅袅,飞入天空,与云合二为一。
萧释那边,果然是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吧。
他微微闭上些眼睛。
耳边,有尖锐的声音擦过。
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贺青翰皱了皱眉头,看着门框上钉着的飞镖。
那种飞镖,是网上几十块钱一套的玩具飞镖,没什么杀伤力。
但使用的人力道很大,很精准,险险擦过他耳边。
他蹙着眉头,拿过飞镖,在这中间的空隙里找到一张纸条。
那张纸条上只写了几个字:待确认,应该是她。
贺青翰额角挑了挑,将那纸条烧掉,又写了几个字放在飞镖中投掷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敲了敲舒喻的门。
“我出去买一些东西,你在家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出门。”
“嗯。”舒喻应了一声。
贺青翰换了一套衣服,将门锁好。
他皱了皱眉,看下四周没有异常。
上山,来到那株千年银杏树下。
银杏树后面,一个人正在等待着,见到贺青翰到来,弯了弯腰,“贺先生。”
“把具体情况告诉我。”贺青翰说。
“是。”那人恭敬地说,“我们调查了舒画章这个人,没有找到关于他的任何信息。我们以为弄错了,但这时,我们碰到了那个人的一个熟人,熟人告诉我,在很多年前,他曾经用过画章当笔名。”
“我们调查了许多信息,但很多踪迹已经被他销毁了。查证起来比较困难。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初步确定,她应该是他的孩子。”
“现在,只需要验证最后一步。”
“该怎么验证?”贺青翰皱着眉头,“除了血液、头发之外,还能有什么验证方法?”
“贺先生,这个很简单。”那个人给了他一个你特别小的工具,又在贺青翰耳边耳语了一阵。
“贺先生,最后一步,可能需要您亲自确认。”他说完,看了看四周,“我先告辞了。”
贺青翰点点头,将那小巧的工具攥在手中。
他回到家里,舒喻还在休息。
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已经睡着了。
五个月之后,她似乎变得非常嗜睡,饭量也增加了很多。
是孕妇的正常反应。
贺青翰抄着手,站在屋子里犹豫了许久。
最终还是推开浴室的门,将那小巧的东西放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他打开手机,手机与那小巧的东西连接成功,浴室里的一切都显示在手机上。
做完这一切,他无奈地摇摇头。
真没想到,他贺青翰竟然也干起这种偷窥的事情来了。
还是偷窥中最恶劣的,偷窥女生洗澡什么的。
默默地叹了口气,这事如果被舒喻知道了,肯定会将他当成变态吧。
傍晚,舒喻从房间里走出来,精神状态似乎好了很多。
她吃了很多东西,面色也恢复正常了。
“今天,谢谢你。”她吃了两大碗米饭之后,终于开口,“我会好好在这里等他,不会让他担心。”
“所以,谢谢你开导我。”
她笑了笑,摸着已经隆起的腹部,“我会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怀孕五个多月,腹部已经有明显地凸起。
白皙的皮肤在热水淋漓中泛着淡淡的光芒。
摄像头中显示,她正在挽起头发。
她抬起手臂的那瞬间,贺青翰看到了心口那一枚朱砂痣。
朱砂痣的形状很特别。
在雾气氤氲中,看起来有些像桃花。
他稍微放大了一些。
她胸口的痣绝对不是什么桃花,而是海棠。
绝对不会有错。
那是海棠。
也就是说,她真的是那个人的女儿。
贺青翰将手机关掉,脸色深沉,他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躺在小阳台上。
心在砰砰乱跳。
他潜心修身养性这么多年,早已经看淡男女,有美女在怀也能坐怀不乱。
可,刚才偷窥到她正在洗澡的画面,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一般。
贺青翰紧紧地皱着眉头。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
不然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怀着孕的有夫之妇有感觉。
这,绝对不可能。
月光流淌,露水很重。
他躺在小阳台上,神使鬼差地,又拿起手机,点开那个软件。
浴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她已经洗完了澡,回到了卧室里。
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到了后半夜,他悄悄潜入到浴室里,将那摄像头捏碎,放在马桶里冲掉。
然后删除手机上的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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