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翠绿的银杏叶绿成荫,柳堇就在银杏树附近移栽着金露华。
艳阳从叶间筛落,打在她的身上光芒点点,教华逸目不转睛地瞅着,直到夕阳西沉,她才将银杏附近的花草给整顿好。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她,许是目光太灼热,教她好几次都回过头与他对上眼,却又疑惑地转开眼。
他轻抹笑意,只要他不展现实体,她是瞧不见的,这样很好,要是在这状况下还瞧得见他……那就麻烦了。
噙着笑看她忙进忙出,没有半个丫鬟伺候,凡事都是她自个儿动手,一如往常的她,总是如此。
回头想想,命运安排真是教人捉摸不透。
当年,要不是他先遇见了柳九的娘,不会继而帮上柳九借尸还魂,更不会因为柳十三出阁而找回崔颐,更不会因为暂宿威镇侯府,遇见她……
蓦地,从二门过来的脚步声打断他的心思,他懒懒扬眉望去,一见来者,唇角微微勾弯,带着几分噬血几分邪。
果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呢。
“你来这里做什么?”正好从寝房踏出的柳堇一见来者,神色随即一沉。
“才多久没见,你倒是愈来愈娇艳了。”金玉律双眼发直,不住地瞅着她。
“金大爷,奴家无暇招待,请回吧。”话落,从他身旁走过,却被他一把扣住手,她一扭,挣脱开来。“谁允你随意碰我了?”
“柳堇,你似乎没搞懂,你还是我的妾,我的逃妾。”
柳堇哼笑了声。“都过了几年了,你现在一出现就端出丈夫的嘴脸,不觉得好笑吗?”华逸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禁微眯起眼,杀意迸现。
“哪里好笑了?我思念我的妾,等着将她迎回府,有错?”
“得了,你分明是觊觎我的庄子。”柳堇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并非是他有张丑颜,相反的,金玉律是京城少见的美男子,然而美在那张皮相,却丑在那双噙满贪欲的眼。
“柳堇,千万别小觑自己,我要真觊觎你的庄子,当年又怎会拿I百两买下你。”金玉律上下打量她,愈是瞧心愈是痒。当年跟柳夫人买下她时,她才刚及笄,稚气带着秀艳,可如今正是艳放时,教人看得目不转睛。
柳堇哼笑了声。“那好,我给你两百两,把我的卖契还来。”
“说哪去了,你可是我心尖上的肉,怎舍得拿你做买卖。”
柳堇当笑话听过,要走向二门,却又被他拦下。“柳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惹火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倒不如乖乖跟我回家,从此我定会好好疼你。”
“金爷,你那伤……好了吗?”柳堇的目光往他身下扫去,金玉律瞬间脸色难看了起来。“你就不怕再带我回金府,旧事重演?当年是我年轻不懂事,所以手下留情了,要是现在的我绝不会客气,而且我闹的绝不只是后院,而是要闹得你金府鸡犬不宁,你要不信,可以试试。”
“把事闹大,对你柳家顔面也不好看。”金玉律悻悻然地道,想当年要与她圆房时,她不晓得拿了什么洒往他的身下,那像是蚀皮入骨,教他痛不欲生,如今想起还是忍不住胆怯。
“金爷,你的消息这般不灵通?不知道我那院使爹爹已经被解职,告老还乡了吗?哪里还需要顾虑柳家颜面?况且,我现在添了个威镇侯妹夫,一个皇商妹夫,你不认为要是惹毛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你!”金玉律动手扯着,却见有个男人提着食盒,踏过二门而来。
“五姑娘,发生什么事了?!”时昊敏见状,立刻三步并两步来到柳堇身边。
“柳堇,你竟然在外面有了姘头!”金玉律气得简直要冒火了,他金玉律好歹也是京城叫得出名号的商贾,这家伙是什么东西,竟得她青睐!
“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你嘴臭,大伙都跟你一样。”柳堇再次甩开他的手,冷声警告着,“金玉律,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当年是你口头允许我离开金府的,你现在就没脸要我回去,我劝你识相点,把卖契还给我,否则迟早要你吃不完兜着走,别不信邪。”
“我就偏不还,你等着,等着我再差人抬大轿把你带回金府。”说完,悻悻然地瞪了时昊敏一眼才离去。
“五姑娘,那人就是金玉律?”时昊敏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低声问。
“不就是那杂碎,下次敢再来,直接轰出去。”
“知道了,方才我已经让隔壁阿勇和阿力守在门前,省得他带来的人入内接应。”青宁县东陲地带的小村落几乎都是倚靠她为生的,而柳庄正好在村落中心点上,让住在四周的庄户街坊注意些压根不难。“不过,时候不早了,用膳吧。”
“夕头那几软棉田,我今日都还未巡过。”
“我巡过了,套句你说的,大雨都还没来,紧张什么。”时昊敏说着,拉着她进了偏厅。
偏厅里,灯亮了起来,华逸听见男人张罗唤她吃饭的声昏。
听着,他朝她寝屋的方向移动了脚步,身体突地响起了烧灼般的啪啦声响,他垂眼一看,就见是一片银杏叶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呼口气吹开,手背已经烫了个印子,他不禁抬眼瞅着傲立的千年银杏树。
“你可还真是尽职呢……”他笑叹着。
千华园的那棵银杏,如今已有千年寿,孤单地守了千年,守到抢海桑田,人事已非,可吊诡的是,所有人在历经近千年后,又在同一处串起了命运,大伙都重逢了,唯有他被排除在外。
他们皆在命运里,唯有他早无命运可言,近千年来,他压根不觉有何不妥,可如今却有把火从心底烧了起来。
偏偏有些不长眼的人硬撞上来……
他缓缓回头,瞥见有人跃上了寝屋旁的围墙,一个个手持长剑跃下,他负手在后,闲散走去,以脚轻点着他们手上的剑,一个个互相刺入彼此臂上,痛得哀嚷嘶叫,再一个个爬出墙,落荒而逃。
“谁!”时昊敏从屋里冲了出来,却什么都没瞧见。
华逸不禁摇头叹气。这下可糟了,当年只是脑袋不如身体敏捷,如今是连身体都不敏捷……他是要怎么保护他的千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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