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刎身亡?”她颤着声。
她在梦里没有看到最后……她以为,他至少会活下去,至少会为他们的孩子活下去,然而他却选择了自刎……
“这也真是奇怪,这公主是被娇养得刁蛮了不成,怎会弑君呢?后来登基的竟还是她的儿子华羽……这也没办法,所有皇族都灭了,就只剩他一根余苗,不过这个懿皇倒是……啊!快来人,快!”
柳九话都还没说完,瞥见柳堇往旁倒下,仔细一看,唇角竟缠着血丝,吓得赶紧差人将她给抬回屋里。
“五姊,你别吓我了。”柳九边喃着,边打开针盒,取出数把金针,拉开她的衣襟,沿着胸口几个大穴入针。“是我不好,我不该硬带着你去逛园子的……五姊,怎会这样?明明就好转了!”
屋里,瞬地乱成一团,屋外,飘过几不可察的叹息。
是夜,半梦半醒间,她彷佛回到魂牵梦萦的那一夜,她出阁前的那一夜,注视着华逸的睡脸,她满是激动满是悲喜,双手紧紧抱住他,多渴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她宁可处在永夜里。
她错了,她自以为是善后,殊不知却累及他。
“四哥……”在这个梦境里她还有能力改变一切吗?
“千华。”
她突地顿住,缓缓抬眼,就见黑眸如星的他,不禁疑惑地皱起眉。他怎会是清醒的?这一夜,他不是在这儿睡到寅时的吗?
正疑惑着,他俯身亲吻着她的颊她的额,一如小时候那般亲昵的亲吻,她闭上眼,任他索求着,直到他吻上她的唇……这教她蓦地张眼,他渴求着的唇舌缠得她发痛,这个吻莫名真实,吻得她浑身酥麻,吻得她意识模糊,像有什么正从她的脑袋里消逝……
“不!”她惊喊了声,张眼的瞬间像瞧见了华逸,但眨眼间,他却像是烟雾般消逝。
“五姊!你冷静一点,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柳九柔声劝着,却见她的眼直瞅着门,回头望去,空无一物。“五姊,你不要吓我。”
柳堇张了张口。“……我没事,九妹,我没事。”
听她这么一说,柳九愈觉得她有事,她甚少喊她九妹的!
老天,她还能请谁帮忙?
三日后,柳堇的病情急速转好,已经开始动手分株金露华。
“五姊,不急,把病养好了才要紧。”柳九跟在她身旁叨念着,就怕她一转眼又倒下,才真会把她给逼疯。
“躺个几天,真把我当病猫不成?”柳堇眉眼不抬地切下根部,泡进已装水的桶子里。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前几天还危急的很。”连血都吐出来了……真是见鬼了,她还真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病症。
“柳九,我诊脉是不如你,可就连我都诊得出我现在好得不得了。”
“……是这样没错。”所以才说莫名其妙啊。
将分株处理好后,柳堇起身动动筋骨,准备提起水桶,便见王府的总管决步朝这头跑来。
“夫人,外头有个姓时的男人,说是五姑娘的帐房……”
“请他进来。”不等柳九开口,柳堇已经发话。
总管不禁看了柳九一眼,柳九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待她俩回到主屋偏厅,人早已经在偏厅里候着,柳九退到花罩后头,就见那男人面貌端正,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五姑娘身子可好?”时昊敏走近一步问。
“我看起来像怎么了吗?不就是我九妹缠人要人陪罢了。”
最好是这样!柳九在花罩后头气得牙痒痒的,她哪里缠人要人陪了,胡说八道!
“那就好。”时昊敏放心地笑了笑,将手上几本帐册交到她手上。“这是夏税上缴的部分,还有东平庄和西平庄的夏收部分。”
柳堇大略地翻看着帐本,随口问:“近来可有什么问题?”
“大致上没什么问题,就怕大雨一来会影响了棉树裂铃,导致烂铃。”
“大雨还没来,还有时间可以准备。”
“也是,不过……有个京城的金爷这几日派人到庄子里。”
柳堇蓦地抬眼。“金玉律?”
“正是。”
“要做什么?”打她离开金府后,藏身在青宁县,那个混蛋家伙就对她不闻不问,丝毫无意将她寻回,为何如今找上门来?
“说要收咱们的棉布。”
柳堇扬眉想了下。“近来有战事吗?”无端端地要收她的棉布,以为他是皇商不成?她手底下的棉田有近百亩,有些是一些地主托她栽植再均分利益,约莫有十来亩是她自个儿的。
前两年开始,宫中颁令准棉布充当夏税,她就干脆和人合伙弄了织造场,将采收的棉絮织成棉布,一来可以当夏税,二来也能直接卖进布庄,利益上又添了两成,再加上她的棉田生产的棉絮品质非他人能比,棉纱弹性足有韧性,织纱时不易断不会结棉结,布面细滑柔软,成了众家布庄必抢的极品。
她光是要应付布庄都来不及了,哪来多余的棉布卖给他?况且金家做的全都是下九流生意,会无端端地跟人做起布庄生意?别傻了。
“没听说,可是,他不只是要棉布,还想要咱们的药材。”
柳堇微眯起黯丽的眸,沉吟了下道:“柳九,近来有战事吗?”柳九的相公是威镇侯,掌兵符的京卫,问她最准。
“没听侯爷提起。”
“那可真是奇了,有人挖坑让他跳吗?”没战事,要布要药材做什么?还是说……“昊敏,咱们走吧。”
那家伙要是敢觊觎她的庄子,她就跟他拼了!
“等等,五姊,你不能走!”还要静养啊!
“乖,五姊有正事要忙,待五姊忙完了再陪你。”柳堇头也没回地道,提起装着金露华分株的水桶,直接跟时昊敏走了。
“谁要你陪啊!”柳九抱着头哀吟着。
外头,两人行色匆匆地上了马车扬长而去,一抹颀长身影在不远处瞧着,笑意依旧,只是多了点苦涩。
尽管苦涩,他还是随行着。
柳堇住在青宁县东陲地带,庄子名为柳庄,屋舍是三进的格局,她的寝房就在二门后,
一过二门,可见一棵参天的银杏树,而银杏附近则栽种了些看似不起眼的紫色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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