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情丝终断掩悲声(四)

景明轩自是无限心疼,只能用手捧着她的脸,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痕,轻声安慰着,“婉瓷,别哭了,你现在的样子不能够这样难过的。”

白婉瓷沉沉的将眼眸垂了下去,双目之中凝满了凄楚与懊悔,沉沉开口而道:“你回来了……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景明轩望着白婉瓷的眼眸之中,含着一丝深深的痛意,沉默了片刻后,也垂下了眼眸,“只要你没事就好。”

白婉瓷的心中,又泛起了一阵深深的愧意,手轻轻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声音之中再度泛起了一丝哽咽,“明轩……我,我们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景明轩的眸子颤动了一下,却沉默无言,片刻之后,抬起了头,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眼中有痛楚也有无奈,“婉瓷,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做,难道工作比孩子还重要吗?”

“这孩子是我们的亲生骨血,他连接着我们共同的血脉。你不是都已经说好了,要将他生下来吗,你为什么又要在我不在的时候这样决绝地将它去掉?”

“你可知小产对身子将会造成多大的损伤,你不顾及这个孩子,难道连你自己的身子你都不顾及了吗?”

“什么?”闻言,白婉瓷将头抬了起来,看着景明轩的眼眸之中含满了愕然,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被单,“你是觉得是我把这个孩子打掉的?”

景明轩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凝着的皆是痛意,垂下了眼眸,沉沉开了口,“我知道你一早就有把这个孩子打掉的心思,你怕他会影响到你的工作,不想在这个时候留住他。”

“那些天我劝了你好多,你也听了我的话,答应我会好好安胎,会把他生下来。我也相信你愿意生下我们的孩子,我无时无刻不希望这个孩子的降临。”

“那天在办公室的时候,我偶然听到你和金艳华的谈话,你一直在问她流产之后的感觉,我起初只是当你随口一问,可谁知你竟然已经在心里埋下了这样的想法。”

“我一直相信你会好好安胎,会把这个孩子保护好,我才放心离开彬川去做生意的。可我刚走没有多久,你就做出这样伤害自己的事情。”

“若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我就应该牢牢守在你的身旁。宁可推掉了那一门生意,我也绝不会容许你出任何意外。”

“婉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难道你就这么不想生下我们的孩子吗?”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白婉瓷的心一凉,无力地垂下了手臂。

原来他竟然是这样想的,原来自己无意之间的那一句问话,竟被他以为自己存有了打胎的心思。这个孩子的流产,他竟以为是自己亲自将其从小腹之中去掉的。

可是他又哪里会知道啊,自己从来就没有真的想要把这个孩子除掉。

那也是自己孕育着的孩子,是自己的亲生骨血,就算自己再看重玉蘅春的事业,也不会真的狠心到将自己的孩子杀死。这个孩子的意外流产,于自己而言,也是痛入骨髓的痛啊!

他这一番言语入了耳,如同一记刀子一般,落入了白婉瓷的心上,给她原本就支离破碎的心伤,更是猛然一刺。

她的泪水再度从眼眶之中落了下来,眼眸之中充满了忧郁,从唇角溢出了一抹凛然,且带着嘲讽的笑意,“是,是我,你都说对了。”

“是我把这个孩子打掉的,我怕你阻挠我,你刚离开彬川,我就立刻把这个孩子打掉了。他的到来本就是一个错误,耽误了我太多事,我就是不想生下这个孩子,我就是不想让他降临在这个人世间。”

“现在没有了他,我也没有任何顾虑了,我可以尽情的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在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挠住我了。怎么样,这样你满意了吧?”

望着白婉瓷的面容,景明轩的心在那一瞬间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沁入了透骨的凉意。

他又是心疼,又是难过,闭着眼睛,沉沉地摇了摇头,向来坚强的他,声音之中也泛起了一丝哽咽,“婉瓷,你当真是糊涂呀,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你真的不知道这样会让你的身子受到极大的损伤吗,是不是你本就不想和我拥有一个孩子。于你而言,这个孩子的降临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早知道今天你会这样伤害自己,那一天,我绝不会碰你,也绝不会让这个孩子到来……”

“还说这些做什么呀?”白婉瓷的心中交杂着千万般情绪,泪水再度从眼眶中落了下来,并将头侧了过去,那沙哑的声音之中,含满了疲惫,“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你也别再来看我了。”

她只将那一抹瘦削的背影留给了景明轩,再没有回头多看景明轩一眼,将所有的痛与难过尽数收在了心底。在那病号服的映衬下,那身形显得格外瘦弱而又苍凉。

景明轩就这样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了几秒,良久之后,也只是闭上了眼眸,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双眼时,眼中已经被痛楚填了满。

“好,婉瓷。”他的声音之中,浸透着的也是无法化解的开的痛意,并站起了身,“你好好休息吧,既然你不想看到我,保重身子,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病房,轻轻关上了门锁。这小小一间病房之中,只剩白婉瓷一人。

她听到了门被关上的声音,才缓缓将身子转过去,眼中所望见的只有那一片厚重的墙壁,却再也不见了景明轩的身影。

一刹那,她的心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割了一刀一般,竟泛起了一股入骨的痛,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如决堤之洪一般倾泻而出,在那小小一间病房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那日过后,景明轩与白婉瓷之间似乎形成了一个无法解的开的心结。

景明轩当时白婉瓷自作主张打掉了那个孩子,当她不愿生下与自己共同的血脉,他心中有怨,也有心疼。

却又更怕白婉瓷看到她后会触动情绪,她住院的这几天,他便一直没有让她看到自己,即便是心中挂念,也只是在病房的窗外,默默地望着她,却始终没有进去。

而白婉瓷的心中也同样不好过,未曾料想,景明轩认为是自己亲手打掉了他们的亲骨肉,对此,她的心中自当时有一点点的怨气。

可那怨气在她的心田流经过后,更多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愧疚与凄楚。

倘若不是自己当初有过打掉孩子的心思,他们之间也不会起这样的误会。终归是自己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了工作上,就忽视了自己的孕妇之身,疏忽之中导致流掉了这个孩子。

也是自己辜负了他的承诺,没有照顾好自己,也没有照顾好这个孩子,也打破了他想做父亲的幻梦。

住院的这几天,他一直都没来看过自己,想必是真的被自己伤透了心吧。

几日过后,她的身子渐渐恢复了些,许崇祺在那一边为她办好了出院手续,并准备在今日清晨接她出院。

“哥,你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小姐,您慢点,您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呢,一会出去了,可千万别着了风。”

病房里,许崇祺在收拾着东西,许静芸则在为白婉瓷换着衣服。

病房里的这一幕,被躲在病房外的景明轩清楚地看了到。

透过窗子可以瞧得到,白婉瓷的面色照比前些日子红润了些,脸上有了血色,也不再是那般苍白而又憔悴了。

虽说她的面容平静,无喜也无忧,可是她的眼角眉梢之间却浸透着一丝淡淡的凄楚之意,也再看不到容光焕发,好似整个人都被一抹浓浓的忧伤所笼罩了住。

景明轩就这般悄悄地看着她,心中恰如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可却始终不敢上前直面于她。

“明轩哥!”忽而闻得了一声呼唤,只见孟浅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并纳闷地看着他:“你不进去看嫂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景明轩立刻提起了神,并向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朝着病房内望了一眼,并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皮衣递给了孟浅樱,并对她叮嘱,“今天天冷,一会你进去把这件衣服给她穿上,千万别让她受冻了。”

“别让她知道是我让你送过来的,也别跟她说我来了。”

孟浅樱愣愣地接过了皮衣,怔然而道:“明轩哥,你干嘛不自己进去看嫂子让我去啊?”

景明轩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惆怅之色,只是沉沉地摇了摇头,“她大概不想看到我,她身子刚好,我就不在他面前惹她发烦了。”

他转过了头,再度从窗子向病房中望去,但见许静芸已经扶着白婉瓷站起了身,他的眼眸之中笼罩上了一层留恋之意,最终还是忍着不舍转回了头,“我走了。”

说罢,他便转身从楼梯的拐角处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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