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具体的,只能靠周彻自己猜和进一步探测了——还好,还有霍洗忧!

在周彻这里,他不怕担责,也不担心周彻事后把锅推给他,他做出了一个较为精准的判断:应在三万人左右。

霍洗忧先是判断了西原东面几个大族:宇文、呼延、折兰的总体实力,再进一步推断雁门屯兵总量:至多不会超过四万人。

“雁门虽险,却至关重要,于西原而言绝不容失,不可能将其全交予叛军。”

“然则多留人马,于守城增益不大,于出击却大有削弱……”

这是他判断的理由。

这些推断对周彻而言价值太高了。

“速度放缓,等待后续各部,集中于此!”周彻果断下令。

他们驻地是一个古城,后来逐渐废弃,城墙都已坍塌,城中民房皆空。

叛乱到来,你可以选择住在大城、也可以选择躲在山野之间,要是藏在这种小城,那就是光着屁股去天竺——自取其入。

就在周彻下达了这个命令不久,诸军开始陆续进入民房居住时,赤延菹跑了过来,满脸兴奋。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乌延人。

因为下雨的缘故,他的头发又乱又湿的披着,裹的衣服也皱成一团,只有外面的皮袍还勉强维持着他贵族的身份。

“殿下!”

赤延菹领着来人拜倒,并告知此人身份:乌延王的幼弟,在乌延的封号是屠将。

“既是长者,且先坐下。”周彻看他年纪大,让人搬了个凳子过去。

“不敢欺瞒殿下,小人今年三十五岁,算不得长者。”屠将道。

周彻:……

兄弟,你说自己六十五我都信啊!

屠将告诉周彻,自己带了三千多人过来。

而自己之所以脱身,是直接受乌延王之命,加之韩问渠难以管控住下面的杂胡。

“说是韩问渠,其实就是西原人。”

“韩问渠的人都打光了,地盘也丢了,钱也送光了,谁在乎他呢?”

“大家怕的都是西原人,但西原人太少了,加上您在后面追,人心乱得很。”

听完屠将的话,周彻问:“拢共有多少人?”

“杂七杂八,加上四处聚来的,应有四万来人。”他道。

周彻和贾道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

杂胡归根结底还是胡人,别的不多,就是兵多。

他们的兵不在乎手里拿了什么,关键是裤裆里有没有东西。

只要有,恭喜你,披上你爷爷留下来的烂皮甲,可以上阵和汉人厮杀了!

“定阳分两批人。”

“一批就是如今聚在韩问渠身边的,还有一批则是此前定阳乱时就各居一方的。他们有的占了城池,并未来汇合。”

屠将知无不言。

说话之间,有人端来一碗热滚滚的面汤,周彻轻推:“屠将辛苦,先给他用吧。”

“谢殿下赐汤!”屠将大喜,接过汤猛地吸了一口。

等到几个小面鱼蹿进嘴里,被他一股脑吞下,周彻方继续问道:“这些没有聚拢的杂胡,也是听西原人命令行事的?”

“表面上是这样。”屠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但多数都是起初起了贪念,做了汉家的对头,现在被西原人压着,迫不得已罢了。”

莫说那些离的远的,便是在韩问渠身边的,也有不少逃走的,如屠将这般。

西原人和韩问渠也清楚这种状况,所以决定。

“他们想尽快抵达定阳城,在那安下来,再腾出时间整顿各部,收拾局势。”

“我王推断说西原大军应该要抵达,只要西原大军来了,这几万人就不得不俯首听命,接受西原人的整顿。”

也就是说,这几万人目前是一盘散沙,他们并不想和汉军为敌。

可要是内部整顿完毕,那就会重新凝聚起战斗力——装备再烂,那也是几万挥刀之众。

“这里面有多少西原人?”

“两三千。”屠将解释:“最开始两三千都没有,还是后面赶来的。”

“谁主事?”

“宇文汗鲁。”屠将继续道:“除了这两三千西原人,里面还有少数铁弗、鬼方的人。”

周彻眉头一皱:“铁弗、鬼方部众不是都在晋阳?”

“还有散在外头,随呼延汗鲁作战的,亦或者各处劫杀的。”

根据屠将所供述,这种没有回头路走的杂胡武人,差不多也在三千这个数字。

此外,便是定阳境内的汉人叛军。

“我离开时,还没和他们接上头,韩问渠宣城有十万人,可这样的鬼话谁会信呢?”屠将不屑:“我王推测,定阳一郡,叛军四五万人应有的。”

“但这其中,多是无处可去的流贼盗匪,还有被迫从贼的流民,真正能厮杀的不到万数,要勉强能称得上军的,还要再打折扣!”

屠将虽然穿的破,但毕竟是贵族,对于这些事情还是看得很深的。

“还有一件事!”

他一拍脑袋,道:“定阳的抵抗军南走之前,他们放火烧毁了定阳所有城门。”

别以为换城门是个简单的活,那玩意制作起来非常麻烦。

而且烧毁城门必然还伴随破坏门周墙体、防空护城河等等。

也就是说,在短时间内,这座城没法恢复完全的防护能力。

听完屠将的话,周彻沉默了许久。

他将手一抬:“安排个好些的房间,带屠将去歇息。”

“是。”

“多谢殿下!”

屠将走了,赤延菹还留在这。

他跪了下来,重重磕头:“请殿下放心,我族对您一定忠诚!”

周彻走了过来,将他扶起:“我相信你们,不要多想,下去吧。”

“是。”

等赤延菹也走了,周彻才问:“你们怎么看?”

“如其所言,我认为乌延族说谎的可能性不高。”张伯玉道:“即便乌延王想抛弃赤延陀这个继承人,难道他舍得抛弃他的族民吗?”

乌延族生存之地,大多还是在汉人的势力辐射之下。

他在西原人那磨洋工,西原人不会拿他怎样;可他要是联合西原人、韩问渠玩这手,那就是彻底自绝于大夏。

此仇一旦立下,大夏不灭乌延,是不会罢休的。

周彻看向贾道。

贾道没有多言,但是很干脆的点头了。

周彻本人也这般看——他给这则情报打上了标记:可信、属实。

随后,他陷入了沉思,脑海中开始汇总已知信息。

其一,雁门有一支三万左右的骑兵出发,应是进入定阳境内,但是藏得很紧,尚未显露踪迹;

其二,前方的韩问渠带着一群乌合之众,看似人多,实则杂乱没有战力可言。

事实上,哪怕给韩问渠和西原人时间,让他们整顿好这几万杂兵,再和那三万骑加在一块,正面硬碰硬,难道自己就会怕了他们吗?

那么,自己除了继续追击,难道还要莫名其妙的忽然回头吗?

“都好好歇一会儿,明天继续追击。”周彻拿定了主意。

“是。”

众人也同样认同,没有任何异议提出。

当天夜里,雨下的格外急。

到了次日清早,雨小了许多,只剩毫毛一般,似乎要停了一般。

蒙昨夜之雨骤,地面出现许多沟沟壑壑,积水哗啦啦带着冷气奔流,像是一下到了南方。

上午时分,后面的人马都跟了上来。

从屠将那获得消息后,周彻对于局势更清晰了,却不想因此乱了节奏。

他很清楚那些杂胡有多烂,要整理成战力,不是仓促可成的。

就以山戎为例,此族有国主领着,在周彻眼里,也只有千人堪战,被选到紫镇东麾下,参与此番行动——这还是在晋阳进行装备更换的结果。

然而,没多久之后,周彻再次收到了一则消息:有三路兵马出现!

“一路在西北、一路在东北、一路在东南。”

“应该是西原人的万骑!”

东南、东北是他的探子所发现的,西北那一路,是屠将散落在外的族人带来的消息。

也就是说,除了背后两路追的,前面还有一路截的——西北这一路,定是在周彻之前进的定阳。

他们藏了起来,就等着周彻过来!

“三个万骑又如何?大可放开阵势,将之一战而覆!”司马震道。

追随周彻,连战连捷,全军上下士气如虹。

更不要说,己方连兵力都占优势。

“倘若他们不和我们打呢?”贾道问。

“不和我们打?”

这反问的,莫说是司马震,其余人都懵了。

不和我们打,他们过来作甚。

贾道脸色严肃了许多,对周彻道:“我或许知道他们的意图了。”

“我也知道了。”周彻点头,目光扫过诸将,道:“诸位随我一路战来,是并肩作战的同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自己来说吧。”

他没有让人摊开舆图,而是蹲在地上,就着湿土画了起来。

“这里,西边,是定阳城所在。韩贼正赶往此处,或许已快入城。”

“此处,是我们所在。”

“西北之军,自前上而来,可成拦阻之势;东路两军,压势在后,使我两面有敌,不得不防。”

“若彼辈一拥而上,我大可如司马将军之言,结阵在中,一战而胜!”

“可若彼辈只围而不上,行袭扰之法,使我困顿其中,又当如何?”

许破奴挠头:“我们就挑一路先打?”

“他们可以避战。”紫镇东蹲在周彻前方,低头望着:“于周围选小城、或山河有险之地暂避,拖延我们时间是肯定可以做到的。”

“何况我部是奔袭,随身无辎重之军,久战还需仰赖身后。”张伯玉补充道。

丁斐眉头紧锁:“拖延时间,等什么?”

“等韩问渠在定阳坐稳,形成大势。”

“等他们调集各处力量,对我们进行围剿。”

“等北边可能还有西原军涉入,以形成压倒性的兵力优势。”

周彻在自己所在画了一个圈,道:“无论如何,只要三路一旦将我们压在这个角里,我们便陷入了被动。”

“西原人再不济,也能帮韩问渠守住定阳;进则,歼灭我们!”

气氛一时凝聚。

现在掉头回去?

姑且不说东边两路人马会袭扰,那就等同于放弃定阳、放弃了韩问渠!

呼延贺兰和周彻见面时是怎么谈的?

朔方、雁门、定阳,可否?

若周彻就此掉头,等同于刀兵不交,便让呼延贺兰达成了目的!

周彻想起了当日萧焉枝对自己所言:千万不要小觑呼延贺兰!

天下之大,人杰又岂只在汉家?

“此人只怕布局甚早。”贾道叹道。

周彻看向他:“先生是说,晋阳?”

“是。”贾道点头,道:“在放弃晋阳之前,他怕是就在定阳做好了准备。这些人能够突然出现,定是在沿途提前设置好了补给,才能全无负担、转进如风。”

“他果断抛弃晋阳,将韩问渠带走,以此为诱饵……虽说是诱饵,但我们怎么可能不追呢?”

“等到了此地,时间一长,这诱饵非只是诱饵,反有伤鱼之能了。”

谁是鱼呢?

自然是周彻和在场诸位。

贾道一叹:“他们这是想要做猎人啊。”

“局布的很好,但是猎人不只是他想做就能做的。”

周彻重新捡起木棍,在地上画了起来:“兵马四分,三路持重兵以优势拦阻来敌,若他敢战,就与他战!”

“再行一路,速扑定阳城,趁这个鱼饵气候未成,将他一口囫囵吞下!”

“待韩问渠被诛,定阳城被占,这三路再不逃窜,就只能慢慢等死了。”

听到此言,众人皆是目光一亮。

“原先此计可行,可是如今下雨。”贾道有些无奈的望着天。

随着他话音刚落,原本细小的雨,竟又渐渐大了起来。

恰好西边又有人过来,颇为急切地道:“殿下,西边的大邱河因昨夜大雨,涨起来了。”

士气稍振的众人,顿时无言。

还真是天时相背!

雨大速度便快不起来,对于将抵达定阳的韩问渠大大有利。

涨起的河水,更是阻断了去路。

并州的河,虽然宽阔,但毕竟缺水,平日里是可以直接涉过去的。

可水势一涨,那就成了拦路虎。

“我不信一夜大雨,便能拦断我的路!”

周彻将手中木棍一甩,果断无比的下了命令:“突袭之军,无论载人还是载甲载粮,皆备双马交替,狂奔直袭!”

请皇兄,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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