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会大概是华夏“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思想渊源,古老得无从考证。在民间广泛流传,说白了就是凑份子。随着时代的前行,“起个会”变成了“发起众筹”,名目不同,实质没有丝毫变化。
按照徐元佐的提议,大家纷纷报了自己的各种资源,对于实在没有资源可言的人家,就负责出钱负担日常开销,或是安排住宿,乃至于跑腿。
“咱们既然起了会,那就得有个会首。”有人倡议道:“我推举徐相公当咱们的会首。”
此议一出,苏州人最是积极附议。这些人精哪里会看不出来,那帮上座的松江人里真正肯接纳他们的也就只有徐相公徐元佐了。
其他松江人也没想过跟徐阁老家一争长短。别说徐阁老还健在,哪怕他不在了,“徐阶”两个字代表了松江的高度。
“多谢诸位抬爱。徐某有自知之明,做不得这个会首。”徐元佐坐在首座,从容婉拒,他道:“会首还得选个德高望重,能够服人的长者出任。”这么一群人到了京师,除了私下走门路,官面上的送往迎来也是不少,徐元佐岂肯将自己陷入那等俗务之中。
尤其是这个会首更像是吉祥物,又没有事权,拿了实在无用。
徐元佐知道很多人还把会首头衔当个宝,转向右手边陆举人,道:“陆公德高望重,素能服人,此番也要多多仰仗,还请勉为我等会首。”回来之后,梅成功报道。
“哦!已经到威海卫了啊。”徐元佐脑中画了一下图,这是马上要过渤海海峡了。
——说得好像你知道似的。
梅成功不相信徐元佐不知道海州,却知道威海卫。这两者对江南人而言都是陌生地方,不过海州明显近得多,还能碰到海州出来的灾民呢。
徐元佐乘着停船休息,走到甲板上,看到个五十来岁的粗壮汉子正在给船员们分派工作,正是这艘船的火长,负责针路领航,乃是仅次于船长的人物。有些船东不出海,也会直接雇他们作船长。
徐元佐等火长暂停下来,上前道:“老范。”
“嗳,徐相公您吩咐。”
“下面打算怎么走?”
老范愣了愣,心中暗道:这相公莫非是走过海路的?
徐元佐直接道:“是从诸岛之间穿过去,还是走海峡过去?”
老范登时明白过来,道:“徐相公,咱们这回船多,熟手却少,肯定是贴边从沙门岛穿过去。您说的海峡,是书上的名字吧?咱们这里唤作‘老铁山水道’。那条水道真是凶险,冬夏两季要么有雾,要么大风大浪,等闲不能走。现在虽然没有冬夏时候凶险,但也是浪高风急。船上都是贵人,何必犯险呢。”
徐元佐微微点头,问道:“为何叫做老铁山水道?”
老范指着西北方水天一色,好像真能看见一般:“海那边就是辽东都司的金州卫和金州中左所……”
“旅顺。”徐元佐轻声道。
“对对,旅顺口就在金州卫的尖尖上,更尖尖上有座老铁山,所以那条水道就叫老铁山水道了。”老范解释道。
徐元佐微微点头:“你倒是清楚得很。”
老范笑道:“小的早年间也走过这边,家里世世代代都要背北海水路的针谱。”
“你家祖上跟朱清有渊源?”
老范笑道:“朱清张瑄名气虽大,但是我们却不走他们的海路,难走,又慢。国朝洪武、永乐年间,海运走的都是殷明略开辟的新路。从崇明放洋进黑水洋,然后或是停成山卫,或是停威海卫,过沙门岛,走莱州大洋,放北直行,就到天津卫的大直沽了。”
徐元佐笑道:“原来如此。你东家还特意去找朱清遗书,不如直接问你就知道了。”
老范呵呵笑道:“东家哪懂这个?再说,那时候他不是也没找到我嘛。”
徐元佐知道沈玉君必在左近,转头一找,果然看到她正扶栏远眺,假意看海,实则气得七窍生烟,肯定是听到两人的这番对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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