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雨槐轻盈跃起,红裙如蝶翼舒展,翩然落在怪物脊背上。
“来呀,都来做家人”她轻声呼唤。
霎时间,恐怖的巨蛛开始奔跑起来,地面轰隆隆的颤动,砖石崩裂,尘土飞扬。
密密麻麻的手臂朝街道两侧的窗户捅去,躲在屋内的人们还未来得及逃窜,便被破窗而入的畸形手臂粗暴地攫住。
那些被揪住的人,被抛飞出来,旋转着被分解抛落,像落入蛛网的飞虫,被巨蛛吞噬入体。
短短半分钟不到,蜘蛛巨人的体型就像充了气的气球一般,再度疯狂地长高、庞大了一圈,邪恶的气息让方圆百米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几个拾荒客脸色剧变,疯狂躲闪后撤,可两条腿哪里跑的过百条腿,接二连三的被抓住,合成了一家人。
巨蛛的面容上不断隆起新的头颅,一起开心的哈哈大笑。
唯有佝偻老者不退反进,就在被蛛手攫住的瞬间,枯瘦的身躯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变化。
只见他脊柱舒展,佝偻的背脊瞬间挺直,如困龙升天。
而后手臂舒展,脚下腾挪起跳,脊椎弹抖,干瘪的肌肉如吹气般膨胀,将破烂的衣袍生生撑裂,钢筋般虬结的恐怖身躯,每根肌腱都泛着青铜般的冷光。。
“嗬——”
吐气如雷,老者一跃十米,如陨石般砸在巨蛛背上。
沛然巨力轰然爆发,不断长高的庞然巨蛛竟被硬生生压进地面。
臃肿的躯体如琉璃器皿般轰然爆碎,腐肉与碎骨如雨点般溅落在方圆十米之内。
“啪!”
老者的布鞋承受不住巨力炸成碎片,沾满黏液的黑脚趾抠进血肉深处,声音沙哑如磨砂:
“小姑娘,你搞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很唬人,吓唬城里人尚可,唬弄外围的拾荒者也勉强,但老夫跟他们不一样,老夫可是从旧日遗迹的深圈里爬回来的…..食尸鬼啊!”
拾荒者也是有等级的。
最外围那把铲子,却只敢在遗迹边缘逡巡的,是最底层的拾荒者。
这种拾荒客最多,大都生活在城市边缘的中转镇,他们成群结队,却从未啜饮过旧日尸骸的腐肉骨髓。
充其量,不过是活在旧日尸骸表面上的虱子罢了。
而真正深入地下,闯入大灾变埋葬的文明坟场的,才有资格被称为食尸鬼。
取意为:
一群游荡在时代夹缝中的孤魂野鬼。
他们唾弃新纪元的虚伪秩序,亦被新文明的光辉所排斥,只能蜷缩在旧日文明的废墟深处,靠啃食上个文明的尸骨来维生。
食尸鬼大都栖息在旧日遗迹的深圈,极少现身城市,最多只在中转镇出没。
而中转镇的虱子们,则负责将食尸鬼挖出来的旧日“垃圾”偷偷走私进钢铁森林里,换来新时代的“营养”。
城市的老爷们蔑称藏在旧日遗迹里的难民是食尸鬼,旧日遗迹里的难民则鄙夷城里的老爷们是把头缩在壳里的乌龟。
他们彼此蔑视,彼此敌对,彼此忌惮,却又不得不彼此输送所需的养分。
这种扭曲的共生关系,编织出错综复杂的生态网。
这也是执政府对此心知肚明,却始终对中转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由所在。
冯雨槐却不懂这个道理,只以为来到中转镇,便可以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创造家人。
殊不知,没有法律,没有执政府,却不代表就能为所欲为。
老者缩身塌腰,大手握拳,抡砸而下,拳上劲力如炸雷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噼啪炸响。
冯雨槐瞳孔骤缩,她感觉整片天地都在向自己碾压而来。
死亡的恶寒从脚底直窜天灵盖,那是她成为寄生体后,又双叒叕感受到纯粹的恐惧。
四面八方的空间都在坍塌,恐怖的杀机如潮水般涌来。
冯雨槐从创造家人的疯癫幻梦中骤然惊醒,仓促架起双臂格挡,却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脆响。
Pong!
冯雨槐的双臂炸成血雾,猩红丝线如遇火的蚕丝般迅速消融。
她身躯倒砸向地面,将身下的巨蛛彻底撞的支离破碎才停下。
这一撞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支离破碎的怪物躯体终于彻底崩解。
哗啦啦——
巨蛛的残躯如同被烈火烹煮过度的炖肉,散发着诡异的肉香,一块块滚烫如泥石流般倾泻而下。
黏腻的肉块将冯雨槐层层掩埋,滚烫的尸油灼烧着她的肌肤,腐烂的汁液灌入她的口鼻。
“这招伏魔荡邪拳”
老者缓缓收拳,抬起脚丫子甩掉上面粘着的烂肉,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是老夫从旧日遗迹的一处青铜棺里挖来的,小姑娘,想当爷爷的孙女儿,看来你还远远不配啊。”
冯雨槐被自己的家人们层层埋住,口鼻感受着家人们的味道,耳朵里传来老者讥诮的嘲弄,眉眼中的红圈疯狂的旋转。
这一刻,无数念头钻入她的脑海中。
她想起了左白操控的纳米脊椎——科技能带给我死亡;
想到了指[假面]·男朋友·郑航——邪祭也能带给我死亡;
而现在,这个破破烂烂的狗屁食尸鬼,竟用最原始的拳头证明了——纯粹的武道同样能带给我死亡?!!
冯雨槐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声音像是从破碎的留声机里挤出来的:
“那我还被傀母改造寄生到底图什么啊,是我天赋才能太废物了,还是傀母太弱了啊?”
老者弯腰俯身,手掌伸进“肉汤”里,精准地扣住冯雨槐的头颅,像拔萝卜般将她从腐肉堆中一寸寸拔出来。
暗处阴影中,野兽的呼吸骤然急促:
“糟了!要出手吗?”
司仪同样心急如焚,眼白疯狂震颤。
“等等!”
司仪猛地按住野兽的肩膀,
“调查兵团来了,不对另一个方向怎么还有咦,那是”
远处的岔道上,两股截然不同的车队正都在飞速逼近。
一方是漆着[调查兵团]徽记的装甲车队,钢铁履带碾碎沿途的瓦砾;而另一方则只有一辆车……
司仪的白眼看向那一辆车,待看清车内的景象后,脸色微微一变,压低声音急道:
“撤,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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