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介提尔姆西城够意思啊,比我想象的可强多了。”
大队马车从城门缓缓进城,刘永禄坐在头一辆马车上仰头观察眼前的大城,土黄色的城墙向左右延伸,一眼看不到头,城门高大坚固,不时有其他市民从身边进出,这些人不少都衣着华美,骑的骆驼也披挂着鲜艳的鞍辔,后面还驮着贵重的货物。
这确实有点出乎刘永禄的意料,这一路上他看到的都是无垠的荒漠,凋敝的村庄,他还以为这个提尔姆西城只是个边陲小地方呢,没想到如此气派,奥伊亚比之都稍有逊色。
“瑞奇先生,提尔姆西可是上库尔特第一大城,而且扎希尔大公富可敌国,进去您就知道了,热闹着呢。”
赶车的老汉是巴尔坎亲派的随从,见多识广,这一路上经常和刘永禄聊天,聊聊库尔特的风土人情,历史建筑,刘永禄也是爱聊天的人,所以一路上也不寂寞,两边的关系处得相当不错。
“扎希尔大公钱都哪儿来的?我看这地方也不适合种庄稼吧,也不像奥伊亚还有港口贸易。”
“哪儿来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扎希尔大公历来挥金如土,如果不是这等身份,亲王阁下也不会选索拉娅小姐作为卡罗尔先生的联姻对象。”
老汉一边说一边赶车,就像他描绘的一样,提尔西姆城内确是一派繁荣景象,穿过大门前的主路就是提尔西姆城的前广场,此时广场前正站着两排卫队,都身穿礼甲等着他们。
“请问,摩西萨德的特使瑞奇.鲍德温先生在车上吗?我是扎希尔大公的书记官,名叫伊斯梅尔.迈赫迪,在此专程等候。”
站在卫队中央一个光着下巴的高瘦青年施礼谨声问候。
“是塔里克大人的养子,听说勤勉能干,在提尔西姆城口碑不错。”
刘永禄下车时赶车老汉还提醒了他一下。
“伊斯梅尔先生是吧,久仰久仰,免贵瑞奇,初来贵宝地,说话办事儿有什么到不到的,您请多海涵。”
刘永禄还那个倒霉德行,仰着个脑袋腆着个脸跟人家打了个招呼。
“上库尔特气候恶劣,诸位一路上辛苦了,赶紧去宫殿内休息吧,不知道卡罗尔先生的父母在哪辆马车上,我需要单独安排。”
刘永禄这路话,伊斯梅尔撑死能听懂一半,他以为摩西萨德人口音都这样呢,也没多问,按照自己准备好的词儿继续往下说。
“父母?哪儿来的父母,卡罗尔他老爹老娘现在估计还在船上吃早点呢,最快也得两周后才能来了。”
刘永禄打了个哈哈就准备继续往前走,伊斯梅尔这脸可就沉下来了:
“瑞奇特使,您在跟我开玩笑吗?父母不在怎么商讨两个家族之间的婚事呢?这可是我们上库尔特的规矩。
之前索拉娅小姐是不是在扎希尔大公的陪同下去流水庭院?”
“对啊,这没毛病。”
“那今日为何卡罗尔先生的长辈不来呢?难道是看不起我们上库尔特人不成?”
“巴尔坎没和你们说吗?我们摩西萨德人都在来的路上?”
刘永禄回头瞥了眼伊斯梅尔,看对方那德行他便什么都懂了。
小BK,虽然不知道为嘛,但你这是存心跟我较劲啊,要难为难为我,行,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
不过刘永禄心里也明白,这时候他还不能急,现在就翻脸这婚事就算砸了,如果是跟其他人联姻还好说,大不了到赫拉马那告状去,让他换个人指派。
但这次难得卡罗尔看对眼了,自己说什么也得给他捏合上!
想到这刘永禄不但不恼还嬉皮笑脸地继续掰扯,论胡搅蛮缠,刘永禄还真没怕过谁。
“上库尔特的习俗?理解!我非常理解!”
刘永禄先发烟,没想到这伊斯梅尔不识抬举,绷着脸摆了摆手,刘永禄也不嫌尴尬,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
“传统老例儿不能改,都是为人父母的,以后我孩子结婚肯定也得按照我们那老例儿来,这是人之常情。”
伊斯梅尔皱了皱眉,猜不到刘永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有一点,您这结婚,如果父母不在了,生病或者其他要紧的事来不了怎么办?您总不能把人家从病床上薅下来,或者说从地里刨出来吧?”
“其他长辈在也是一样的。”
刘永禄要的就是这句话,赶紧点点头继续道:
“这么说,就太好了,咱赶紧走吧。”
“瑞奇特使您这是在开什么玩笑,我刚才不是说了,要和扎希尔大公谈婚约,必须得有卡罗尔家族的长辈在场。”
“对啊,我就是他长辈啊!”
耍滚刀肉,刘永禄是行家里手,摇着脑袋给伊斯梅尔讲继续解释:
“我现在的身份是摩西萨德的特使,但还有一个身份是卡罗尔的好朋友。”
“瑞奇特使,您可能没听清,我说的是长辈。”
伊斯梅尔眯着眼睛,一步不让。
“诶,你听好了,我跟卡罗尔关系不错,不是一般的好朋友,而是那种‘亦师亦友,长兄如父’的好朋友!”
“亦师亦友,长兄如父……”
伊斯梅尔第一次听这词儿,他都新鲜。
“对喽,俩人工作生活上互相帮助互相提高这叫亦师亦友,那我问你,在你们上库尔特,老师对于学生算不算长辈?”
“算……”
塔里克跟伊斯梅尔交待的清楚啊,难为是难为,但不能越界,现在广场上这么多人听着呢,他要敢说不算,回头翻旧账时赫拉马亲王就不能放过他,所以只能咬着后槽牙说“算”!
“这是亦师亦友,还有一句话叫长兄如父,父亲不在身边,做哥哥的替自己弟弟拿个主意,这不算褒贬。
而且卡罗尔从小就哥一个,独生子儿,我虚长他几岁,论起来是他哥哥,那我再问你,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也没问题。”
上库尔特也有这种异姓兄弟的说法,路上那位赶车的老汉跟刘永禄说过。反正卡罗尔家里到底有什么人,算不算把兄弟,伊斯梅尔也不知道,此时只能答应。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我既是他老师又是他不记名的爸爸,我今天来,再适合不过了!”
刘永禄朝着车队招手,车上的米莉唐都快笑疯了,瑞奇你啊,太损了!她赶紧招呼赶车的往前走。
伊斯梅尔见这关让他过了,赶紧又换了一张笑脸,在旁边找补两句:
“瑞奇特使,您别见怪,索拉娅小姐和卡罗尔先生成婚这是我们上库尔特的大事,容不得一点马虎。
扎希尔大公素有人望,索拉娅小姐也受民众爱戴,如果我做事马虎了,恐怕所有上库尔特的人都不答应,请您海涵。”
“哎,理解理解,职责所在嘛,待会儿还有什么老例儿,您尽管说尽管提!”
刘永禄的潜台词就是,你放马过来,我接着你呢。
进了王宫分宾主落座,伊斯梅尔没往后面传话,而是自己掏出一卷莎草纸:
“瑞奇特使,也不怕您笑话,在我们上库尔特的习俗里,女方去男方家里拜访可以从简,毕竟女儿未来成为男方的妻子后便是男方的人了。
可男方如果来女方家里商议婚事,就必须带着传统礼物,您看这……”
刘永禄心里哼了一声,这他知道,这是库尔特的封建陋习,女性在此地地位往往比较低,库尔特本身就是允许一夫多妻,赫拉马亲王本人后宫便佳丽无数。
“不就是礼物吗?给我搬!”
刘永禄一声令下,随车队而来的亲卫就开始往院里搬东西。
“黄金首饰,甜点蜜枣,传统服饰,漆木家具,这是你们上库尔特的四大件儿,您上眼看看,品质数量到不到位?能不能体现我兄弟卡罗尔的诚意!”
伊斯梅尔人都傻了,见到刘永禄时他也纳闷,这位特使为啥带那么多辆车,现在他才知道里面没有别的!全是礼物!
甜点蜜枣,那都是奥伊亚精挑细选的货色,一筐筐,一盒盒不管从品质还是数量上都无可挑剔,就算是赫拉马亲王自己享用的也不过如此。
金银首饰?也是一套套往外摆,有女士平时佩戴的手链脚链,戒指耳环,甚至连孩子出生时要戴的长命锁,刘永禄都给卡罗尔打了五个,虽然伊斯梅尔不认识这是啥吧,反正是有!而且足斤足两!
传统服饰更是不计其数,皆由米莉唐亲自挑选,都是奥伊亚最好的裁缝连夜赶制的,刘永禄还不放心,又特意关照,给新娘子准备了不少袜子鞋垫,反正是让伊斯梅尔一点毛病挑不出来。
漆木家具,最占地方的就是这玩意儿,但刘永禄不管,什么叫立柜鞋柜大衣柜,哪个是软床吊床双人床,全那排!都是最好的木料最好的手艺,临了他还让奥伊亚的匠人用当地人喜欢的辛香料熏了一遍。
眼前这份礼物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绝无仅有,就算是十几年前,扎希尔大公自己娶媳妇时也没那么大手笔。
那么说,刘永禄能未卜先知?知道有位伊斯梅尔要难为自己?那也不是。
他费这么大劲还不是为了卡罗尔!如果说真是政治婚姻,卡罗尔对结婚对象无所谓,那刘永禄就空着手来了。
但这次不行,雅丝敏是哥们心仪的姑娘,那自己必须卖卖力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婚事办好。
私下里米莉唐也和刘永禄说了,别看卡罗尔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一副非她不娶的样子,万一,万一人家女孩不乐意呢,是不是咱准备的周全点也能给卡罗尔加加分啊?
刘永禄是用心,米莉唐是仔细,用心加仔细,这事儿能办不好嘛?
可准备这么多礼物也得花不少钱啊,刘永禄有钱吗?他没有,但寇冈有啊!这小子现在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小金库,刘永禄从寇冈那借点,置备这些礼物绰绰有余。
寇冈也乐意借,这档子事本来就是安德鲁王子和格力高里爵士钦定的,王室和史丹利家族能欠自己钱?那不是开玩笑嘛,人家借了钱后不仅能还,说不定还加倍的还!借,赶紧借!
伊斯梅尔站在院里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身边的随从还问他:
“伊斯梅尔先生,这么多东西,您说都搬到哪儿去?”
“先搬到大公的仓库吧,一定要清点好。”
眼看礼物这条道儿难不住刘永禄,伊斯梅尔只能出最后一招了,他把刘永禄米莉唐等几人引入宴会大厅。
此时大厅内已摆好了各种丰盛的饭菜点心,如果最后一关这位瑞奇先生能过,那就只能请扎希尔大公出来赴宴了。
“瑞奇特使,您看,您刚来也没让您休息好就谈正事,这实在不是我们上库尔特人的待客之道。
可这桩婚事也太重要了,我们提尔姆西城已有许多年没如此热闹过。
百姓们都渴望索拉娅小姐嫁给一位真正的勇士,在我们这边,两个家族订婚前往往会安排一些助兴的小游戏。
而您是摩西萨德来的贵客……哎,这方面我看就算了吧。”
伊斯梅尔连输两阵,也不敢明着来了,只能拿话抻练刘永禄,刘永禄能吃这个亏?回头俩人结婚时真有人说闲话,卡罗尔还不得埋怨自己?
“什么小游戏?说说看!”
伊斯梅尔等的就是这个,眼中寒芒一闪低头回答道:
“首先嘛,我们上库尔特人都嗜酒如命,好纵酒高歌,您看,要不要先跟我们上库尔特人喝两杯?”
刘永禄心说,你们这官僚习气还挺重,哦,要谈事先喝酒,那喝呗:
“谁喝都行吗?新郎官今天也不在啊。”
“您说的是卡罗尔先生吗?不用他喝,也不用他的……长辈喝,只要是男方这边有人能喝倒我们上库尔特的勇士就行。”
上库尔特确实有这个规矩,不过往往都是婚礼双方的其他亲属参与,两边也就是图一乐,但今天伊斯梅尔给刘永禄准备的却是最烈的酒,最能喝的侍从,故意想看他出丑。
“酒哪儿呢?”
伊斯梅尔往桌上一指:
“这就是我们上库尔特最传统的美酒。”
刘永禄放眼一看,嚯,桌上三个大陶罐子,最开始他看还以为是咸菜缸呢,离近了一闻,真呛啊,都撞脑门子。
自己这点儿量,上去也是白给,刘永禄一招手:
“好徒弟,就让你陪着卡罗尔的娘家人喝上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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