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勾引你啊(二合一)

陈易不由转过头来,一眼就见东宫姑娘那双明亮的眼睛。

东宫若疏大步大步地在大街上走着,见她腰间携刀,来往行人纷纷避让,她也不客气,对武昌的繁华左顾右盼,昂首挺胸,满是野兽出笼的好奇。

“东宫姑娘….”陈易踌躇片刻,终于清了清嗓子,打算开口。

“陈易,你快来。”

忽地就见东宫若疏几步小跑到一摊子前,头也没回地朝他招手。

陈易愣了下后扯着小狐狸快步跟了上去,只见东宫若疏一手一个老虎面具,朝他招了招道:“过来、过来,给我买这个。”

这回不止陈易愣了下,连殷听雪也瞪大了下眼睛。

摊位上挂着香囊、祈愿牌、同心锁、面具之类杂七杂八的物件,多为逛街私会的年轻男女准备,见有人过来,摊主满脸堆笑,朝着他们道:

“哎哟,两位夫妻一起上街啊,买对多般配啊…”

说罢,他瞧见有个矮个子,赶紧又恭维了句,

“哎,你们女儿这么大了呀。”

殷听雪:“……”

陈易满脸无奈,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急着辩解,从怀里抛出一钱银子过去,接过摊主递来的面具,转头就见东宫若疏一手拿着老虎面具在前头榕树底下等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跑过去的,朝他招了招手。

二人赶紧跟上,东宫若疏摆弄着面具的系带,正把脑袋塞进去,紧接着就听到一句:“东宫姑娘,你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东宫若疏转头道。

“我是问…你南下过来找我做什么?”

“勾引你啊。”说着,东宫若疏刚好把火红的老虎面具带在额头上,红扑扑的,便是正月已过,都仍叫人喜庆。

听着她这直言直语,陈易扶住额头,理顺了下语序道:“勾引我…东宫姑娘,你是吃错什么药了,还是给那女人下降头了,京城的时候,你死活不愿意拜堂圆房,如今跟我说你过来是为勾引我,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对啊。”东宫姑娘理所当然道。

“所以?”

“所以…娘娘跟我说,我不必真的跟你圆房,只需要狠狠勾引你。”东宫若疏把面具带上,虎脸赫然出现,摆出了个自觉可爱的姿势道:“嗷呜。”

陈易翻了个白眼,错开视线,殷听雪瞧着东宫姑娘的举动,想了想,故作害怕地朝陈易贴紧了些,好叫他错开的视线能落在她身上。

东宫若疏朝前一蹦,身上蜜瓜也随之一晃,陈易的视线还没来得及落到殷听雪身上呢,就飞快地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北方人多似牛马驴羊,南方人多像鱼鳖虾蟹,清晨武昌府人来人往,往往三两成群,似游鱼掠过江海,陈易别过视线环视了一圈,笨姑娘就到了身前,他抚了抚额头道:“这里不好说话,我们换个地方。”

武昌府是大城,乃九省漕运之地,城郭巍峨、人烟鼎盛。这里什么都不可能缺,茶馆就更是不缺,大的茶楼、小的茶肆,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头百姓都各有去处,俗话说“宁可三日无食,不可一日无茶“,三人信步石板路上,没三两步便寻见装潢古色古香的茶楼,陈易要了个包间,不消多时,竹帘下,百年老茶灶上铜壶吐起袅袅白烟。

三碗茶汤被茶女缓缓奉上。

木椅嘎吱响了一声,东宫若疏啪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臀浪起伏,陈易还没被惊到,素来敏锐的殷听雪便被这架势给绷直了背,这素来软软弱弱的少女,还是第一回见到这般青春活力的身材。

以往在家,闵鸣虽说身材丰腴更胜东宫若疏,但是人家毕竟花魁出身,举止端庄有礼,哪里像是东宫若疏这个出身西北的姑娘呢,更何况她眼下离家远隔千里,半点没有礼教束缚,正值青春韶华,一举一动大手大脚,迸发着毫不遮掩的豪放活力。

殷听雪盯着案几上溅出的半滴茶水,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衣角,她头回知道原来人坐着也能闹出这么大阵仗……

也无怪乎惟郢姐每回见东宫都如临大敌,西晋陈氏嫡女、名门望族之后还是其次,这般的身子,她夫君哪里受得住……殷听雪最知道陈易好色了。

少女莫名地有些心慌,她也没想明这心慌是怎么来的,反正她素来不争不抢,也只要他第二喜欢就是了。

陈易品了口茶,慢慢道:“东宫姑娘,魏座主把你托付给我,你好歹也得紧张些。”

魏无缺那时口称大礼,实际却是个他背不起的包袱,他虽也是四品,但如今东宫若疏的能耐甚至更胜这座主一筹,且不说能否真护住她周全,东宫若疏哪天兴起自己跑了,魏无缺拦都拦不住。

而眼下有西面来的谍报显示,砺锋阁似乎受了西晋某家之托,意欲诛杀身为太子妃的陈若疏,虽然谍报中的内容不过捕风捉影,但魏无缺出于保险起见,不得不小心谨慎。

陈易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其人一来武功已入三品境界,稳压东宫若疏一头,二来彼此好歹有不少交情,总不会放着这笨姑娘不管,更何况太后有令在上,所以魏无缺顺水推舟把这一重责托付给陈易,至于好处,若是哪天**吃了这笨姑娘算好处的话,那就几乎没有好处。

东宫姑娘捧着茶碗小口吹气,另一手微抬着遮掩,这姑娘笨虽笨了点,但并非不通礼数,举止间仍有陈氏嫡女应有的气韵,她只是不愿被束缚罢了,这一点,陈易怎么都看得出来。

之后还得以白莲同党的身份混入其教中,陈易唯一的顾虑就在于此,琢磨片刻后道:“东宫姑娘,话我得说在前头,我不管你勾不勾引我,也不管你怎么想的,你一路上最好别给我添麻烦,也不要坏我的事。”

东宫若疏当时也有旁听,自然知道陈易说的是换取白莲教信任的事,她点了点头道:“明白,我从来不会坏人好事。”

“这样就好。”

“话又说回来,你要是想跟白莲教搭上线的话,最好还是得去苏家一趟。”东宫若疏说到这,想到问题道:“只不过…苏家有些人认得我,怕是会对你有提防。”

“简单,你换套衣服,把你那面具戴上,给我扮个书童小厮侍从就行了。”

“噢,哪里换衣服?”东宫若疏后知后觉地想到这茬,跟着喜鹊阁她已一路上无聊了许久,眼下一被托付给陈易,她就一溜烟地跟出来了。

“还能怎么办,先跟我去客栈开间房吧。”

……………….

……………….

时值深夜,藩司衙门仍亮着几盏灯火。

人的脚步声还没过来,寇俊就先一步站起,掐住时间踏出厅堂迎接,当苏鸿涛的身影出现时,他的脚也恰好刚刚跨过门槛。

“案山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免了免了,寇藩台不必客套。”

二人彼此作揖拜过后,寇俊便把苏鸿涛引进厅堂,他挥挥手,示意下人们都退开,二人转到屏风后,寇俊压低嗓音道:

“这里没有外人,案山公,我就不绕圈子了,韩大人最近在做什么,查出来了吗?”

苏鸿涛脸色微沉,神色稍凝,他从怀里摸出一张迭得严实的宣纸,道:“都在这里面了,这几日韩臬台明面上去明月阁作乐,但中途消失了半个时辰,我遣人去追查,反而在燕归楼发现点蛛丝马迹。”

“他去见人了?先以查案为名执意要翻漕运账册,口口声声各行其事,又私下去见些见不得光的人,这韩臬台自诩清流,反而是一等一的伪君子。”

寇俊几番唾骂听得苏鸿涛眉头皱起,好在他惯是会见风使舵的主,旋即便恭维一句道:

“到底是案山公明察秋毫,否则断不能揭发他真面目。”

他自苏鸿涛手里接过纸,拆开粗略扫过几眼,而后道:“叫人惋惜啊,没探到韩臬台见了谁。

苏鸿涛沉吟片刻,而后断言道:“不会是衙门里面的人,他根基浅薄,心腹就寥寥几位。”

“也不应该是哪家豪商大富,他是提审刑狱的按察使,一般接触不到这些人,府上也没怎么捞过油水。”寇俊顿了顿,疑惑道:“那就奇了,这人到底是见了谁,平头百姓?那顶什么用,谁帮得了他?”

寇俊百思不得其解,苏鸿涛亦在思索,白莲教乱为祸湖广之初,官场上下原以为不过邪教蛊惑刁民骚乱,可轻易平之,但唯有苏鸿涛明白湖广积祸已久,已到了爆发的边缘,哪怕不是闹在他们这一任,也是下一任遭难,而一旦起乱,绝不会轻易平息,故此早早做好布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寇俊联合,掌管了湖广的军政财权,同时还在臬司衙门安插好了人手,以冗杂繁多的旧案混淆韩修的视听,而眼下的局面,他苏鸿涛依然是最了解情况的人。

他利用了一直来的名望,还有夏水苏氏在湖广的势力,以及诸多极富先见之明的布局,如今哪怕是朝廷委任的湖广总督,亦被苏鸿涛跟寇俊联手架空,只剩一个韩修迟迟不识抬举,但也没有逃出囹圄之地。

正因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所以韩修这一着才着实出乎苏鸿涛的预料,他始终想不明白,韩修到底接触了何人。

“哎,我忽然想到,他接触何人不紧要,他用这些人做什么事才紧要。”寇俊停顿片刻,冷笑道:“紧要的是,这些人图谋不轨,意图行刺朝廷命官,这一伙啊,必是白莲教人无疑了。”

苏鸿涛一语既明白这话中意思。

无非栽赃陷害,寇俊不愧是林党遗祸,一开口便如此令人不齿。

只是话虽说得好听,但难以确定韩修是否只是虚晃一招,见的真是平头百姓,只为逼他们露出破绽,若贸然动手,待入了圈套才悔之晚矣。

思路飘忽,苏鸿涛不禁多想了几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猛地意识到不对。

此时,似是忽地一处缺口被撬了开来,苏鸿涛恍然想到什么,缓缓道:“原来如此。”

“什么?”

“白莲教人,他的人在我们眼皮底下进了武昌城。”苏鸿涛脸色沉了下来,“他们假扮成白莲教人。”

夏水苏氏掌管湖广漕运渡船起便是钟鸣鼎食之家,虽然他们上下从来无意于造反之事,但也因种种机缘巧合,跟白莲教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正因如此,苏鸿涛最初之时才不敢放开手脚剿灭白莲教,只怕白莲教人殃及苏氏,而时至今日,随着招抚之策的深入,苏鸿涛对白莲教的关系更为缓和,加之需借助他们的力量,不得不对白莲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韩修正是敏锐地吃准了这一点,让人假扮白莲教人混入武昌城。

寇俊大吃一惊,全然想不到韩修这么大胆,竟如此兵行险着,旋即他激动道:“赶紧查封燕归楼,若能人赃并获.”

他还没说完,苏鸿涛便打断道:“寇藩台太性急了,燕归楼不一定是那些人的藏身处,此时贸然出手,有所收获还好,可一旦一无所获,定会打草惊蛇。”

“.那该如何是好?”

“不必着急,与其打草惊蛇,不如引蛇出洞。”

寇俊来回想了想,旋即道:“这几天我们摆场宴会,请王总督来,就定在明月馆,韩修要扳倒我们,必要联合总督,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跟总督会面的机会,哦,对了,你赶紧把赵仙师请回来布置,让他不必再去尸谷寻人了,还是城里的事要紧。”说到这里时,寇俊停顿了下,讶然道:“说回来,案山公之前所说的十四白莲教人,可能就是韩修的人,不知他们跟赵仙师有没有遭遇到”

苏鸿涛却是淡淡一笑道:“遭遇到了又如何?”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寇大人多虑了,赵仙师道法通天,还会丢命不成?”

……

尸谷内。

鬼主庞大而腐烂的血肉矗立月色下,虽以魂飞魄散,但阴气深重,久久不能肉身湮灭,那爬满蛆虫的血肉里,露着两颗头颅。

残破的真武山道袍裹着头颅,阴风忽过,掉在地上,尸兵一踏,便碎得稀烂。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好汉,别动刀子!”

凄冷寂静的夜色下,苏家的一个小厮被一柄刀架在脖颈上,面色惊恐至极,手脚俱是颤抖。

他看不清身后架刀的人是谁,只见寒亮的刀照着他的脸。

“好汉,我好说话,我老实我、我、我,我没带钱,好汉。”

“我不要钱。”

“那、那你要什么?”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身后冷不丁听到这八个字,小厮倏地寒毛倒竖,似是被官兵揭穿了身份一般,但旋即他又听到一句:“你出来,是要去见白莲教人,既然如此,把地方给我们说一下。”

小厮哪里敢不应,连声道:“是、是、是!在破财巷转过第三个弯,那里的砖很薄,有个暗门,就在那里!”

“好,你滚吧。”

陈易算过卦后,确认这小厮没有说谎,就随手一推,一下便把他送出这条巷子。

小厮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陈易收刀入鞘,冷不丁朝一处道:“戴面具。”

一轮窈窕倩影自阴翳而出,东宫姑娘背着手,光看这呆呆又好看至极的样貌,根本没威慑可言。

东宫姑娘倒是听话,二话不说便把面具戴上,随后朝陈易招了招手道:“我戴上了,你戴吗?”

“不必。”

他说过之后,便转身出巷,东宫若疏也不在乎他语气冷漠,反正她素来也没什么心肺,若非如此,怎会被断剑客收为门徒,杀人剑之所以是条断头路,是因它绝情绝义,不为纲常伦理所容,但于东宫若疏这般的人而言,却是条康庄大道。

夜深人静。

武昌府笼罩在宵禁的气氛中,繁华好似过眼云烟,一晃既过,那盘根错节的小巷里,哪一条藏着诡谲阴森,哪一条又是暗流涌动,唯有此刻的武昌城,才叫人想起白莲教笼下的阴云。

咚咚。

破财巷薄墙处响起敲击声。

“谁?”

待片刻的死寂后,院子传回一声问话。

但迟迟未有回应。

就在院子里的白莲教人心头忽紧,手已探向刀子的时候,忽听一句似若枯木的话音,

“.大明尊佛出世,必将光复无明世界。”

白莲教人脸色兀变,赶忙回去通报,待片刻后再度折返,与之一同到来的,却是眉深目远的儒衫男子。

其人面色三十有余,目光并不阴冷,反而颇有涵养,指尖摩挲间,眉目不定,他名为储意远,是值守武昌城的香主,武昌城白莲教大小事宜,皆有他全权处置,地位虽不高,但极为关键。

他踌躇之后,命人开门道:“原来是神教兄弟,有请。”

说罢,他正欲抬头一望,

却在一片夜色沉积中,望见若隐若现的虎面,似在深山老林间缓缓探出恶眸,只是一扫便毛骨悚然,好似恨不得择人而噬。

“.敢问高姓大名?”

我的仇敌成了我的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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