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糜烂的桃子(6K3)

夜里的凤凰山,瞧着像匍匐西天的巨兽,幽森吓人。

国庆中秋双节已过,休假探亲的年轻人都回城了。

小小河湾村重复荒凉。

不少人家养了护院老狗,周安担心引起犬吠,上山走的是野路,也就是从桃园里穿行。

枝头没摘完的果子沉甸甸坠在眼前,斥鼻的桃香。

没吃晚饭的周安肚子滚滚叫了两声。

树上的果子是人家卖钱的,他只在地上捡了两个熟透的烂桃,边走边充饥。

汁水丰润,甜极了。

快到山顶,林佳佳家后院的简易板房亮着灯。

临近,周安放轻手脚。

他有多年走深山夜路的经验,知道只要不用寸劲,脚下的枯枝就很难折断。

板房外面的院子里尚有两个工人在铺线,房门敞着,里面有三个人在喝酒。

似怕打扰主人,没有吆喝声,谈话声也很小。

周安不知道的是,喝酒的三人里,有个是张天成。

十一之后,张天成基本天天住这儿,帮林佳佳看着施工进度,顺便当安保。

不大会儿,周安看见穿着一套浅灰色运动服的林佳佳,从屋顶已经翻新好的平房里走出来。

林佳佳端着一盘水果送给张天成和几位工人。

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过了会儿,又出来,似在打电话。

打了好几分钟,挂断后叫来张天成。

两人说了些什么,林佳佳又打了通电话。

这次时间长一些,有说有笑,边说边散步似的靠近桃园栅栏。

周安就站在五六米外的一棵树上,一动不敢动。

离得近了,他听见林佳佳对着手机说:“那好,我知道了,我现在给唐冕回电话,你早点回寝室。”

周安猜到电话那头是夏桉,也很想知道她接下来会跟唐冕说什么。

可林佳佳只说了句:“唐总,嗯,是我,这样…”

就抱胸挪着步子又走远了。

后面的话周安听不到,可从林佳佳一派和谐的神态语气里,他能感受到林佳佳和唐冕似乎没有什么矛盾。

他本是担心唐冕对她不利,特意跑过来像护她周全…

周安轻巧地蹦下来。

月色银亮,他忽然冷静了。

自己干嘛来了?

自己要做啥?

找唐天行?

聊?让他不要针对夏桉?

敲碎唐天行的膝盖?威胁他?

医院那么多人,他连近身都做不到。

周安恍然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杀人他是不敢的,那还有什么办法做到所谓的帮助夏桉,让他觉得二十万拿的值,防止以后再找自己和周舟的麻烦?

没有。

和夏桉与唐家这种大生意人相比,周安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方式要挟这个、恐吓那个。

还有,夏桉真的因为那二十万报警了么?

会不会只是为了避免自己再骚扰他,而故意说的?

对于夏桉那种人,二十万真的值得大动干戈?

给这处院子翻新、大井、走电缆,怕是就不止二十万吧?

周安自嘲一笑,从地上又捡了两颗烂桃,边吃边下山。

来了,就在这护着林佳佳一晚上,也算出了份力。

明天就回去找周舟!

这般想着,下山的脚步轻快多了。

周安在路中间横了一方石头,然后走去河边那棵大树旁,坐在林佳佳小时候玩耍的秋千上荡了荡,灵巧地爬上宽大的树枝,靠着树干欣赏夜景。

夜深了。

河湾映月,波光如鳞。

清水河像极了一条银甲巨蛇,潜藏在夹岸草场中蜿蜒向远。

唐冕不会来的,要来早来了。

对方开车,怎么会比他还慢?

周安头一次如此期待天亮。

嘴角勾起的笑容里尚有未拭净的桃汁。

真甜啊。

他决定买一袋东山的桃子带回汉昌,给周舟吃。

——

唐冕本是要来的。

之所以慢,是出了车祸。

被人追尾。

在英国时,宾利欧陆被亲爹作为置换…

也不能这么说,那台车当初之所以买,本就是像作为堂妹考上研究生的礼物。

唐冕是这样的。

从小和唐冠一样,觊觎唐琬。

但他不似老二那么直接,经常偷唐琬的随身物品yy。

他藏心里,一边跟着老二和亲爹压榨妹妹,一边暗中示好。

否则,唐冕自己的性子是不喜欢开轿车的。

这台gls是年初刚换的,刚驶出万水豪庭不远,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等着红灯,就被人追尾了。

在省城有人敢撞他的车?

下了车。

肇事者是一对赶往医院的夫妻,女人羊水破了。

得,这事儿咋说理?

唐冕给了开车的男人一个耳光后,让助理处理问题。

自己插兜站在路边,等公司派人再送车来接他。

保镖送车来后,助理接了个电话,事情交给保镖处理,跑到唐冕面前。

助理说证监会被收买的那位自己人刚刚通知他们,明天下午唐氏集团的材料会在沪上二次过会。

“最好能在明天上午补充一些有利材料。”

唐冕的烟瘾不大,听后一言不发地连抽两支。

皮鞋碾灭烟头后,他问助理:“再给姓林的那个娘们打个电话,预算加五百万,但今晚我要先签意向合同。她在哪咱们都可以去找她。”

面子给够了,钱也给够了,助理联系了林佳佳。

林佳佳正在洗桃,夹着手机接听。

加五百万,也就是七百二十万。

距离夏桉先前制定的一千二百万还有不小差距。

“我现在在农村,家里真的在装修,走不开,可不可以等一个月?”

唐冕抢过助理的电话,压着火气说了一通。

大意就是互相体谅,自己并不怕你果便利狮子大开口,“我坦诚讲,你们现在规模很小,但对我唐氏上市有利,价钱好谈,见个面?”

林佳佳听出对方的急迫,依然淡定说自己现在有些忙,过一小时联系。

唐冕把手机递给助理,眯起眼睛看了看天色。

他斟酌道:“有门儿,这样,你把林佳佳老家的地址发我,然后回公司取五十万现金,我先过去。”

……

接到林佳佳电话的时候,夏桉正在跟唐琬散步消食。

苏以和齐不扬回了学校。

夏桉拉着唐琬的小手沿着大学城的国道压马路。

车灯束束,夜色撩人。

唐琬看出他今晚不想回寝室的心思,偷笑一阵,揶揄道:“该是你的早晚是你的,你干嘛总这么着急?”

夏桉无语。

这怎么解释?

这事儿能不急?

俩人啥没干?都这样了,有个不馋?

“天天看着你这张脸,摸得着,吃不着,心痒痒。”

他摩挲唐琬的小蛮腰,唐琬背手扭了扭,乐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在寝室被苏以撞见?”

夏桉老脸难得露出窘状,点点头。

“苏以后来给我写了一句话,让我自己领悟。”

“什么话?”

唐琬拿出钱包翻了翻,摸出一张迭起的小纸条。

上面娟秀小字一行: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克己复礼。

夏桉脑瓜子嗡嗡的。

看着唐琬偷笑的表情,无奈又好笑。

唐琬:“你知道什么意思?”

不正当的**容易在隐晦之处表现出来,不好的意念在细微之时容易显露出来…

哪个男人独处时不偶尔yy一下心里的姑娘?

撸一撸也是难免的。

现代社会压力这么大…

夏桉翻翻白眼儿,捏着她的小鼻头:“我觉得你学好数学就不错了,千万别被她灌输这些糟粕。”

唐琬牵着他的手一点点往海边走。

“过两天吧,你今天洗了澡,我还没洗呢。洗得干干净净的再上床。”

夏桉挠挠她的手心笑道:“沐浴焚香?要不要这么隆重?”

望着黢黑的海面,唐琬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求不高,过年过节不想一个人了。

她知道跟着夏桉的过程,肯定会很热闹。

只是那种热闹,未必是幸福。

坏小子是个多情的男人,在这方面永远做不到君子慎独。

苏以一定是看清他了,才会用这话提醒她。

唐琬说:“当然要,既然大师说我旺夫,就要虔诚点,一旦真有效果,你就舍不得不要我啦。”

夏桉说:“你就算克我,我也舍不得不要你。”

唐琬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刻说什么“你是不是跟别人也这么说”的煞风景的话。

只笑了笑,她溜到夏桉身后,压着他的肩膀蹦到他身上。

娇俏地贴着他耳边说:“背我走到海里吧。”

夏桉说:“好。”

沙砾硌脚,架着唐琬两条纤细长腿,他一步步走到浪边缘。

唐琬的发丝蹭着他的脸颊,又香又痒。

夏桉问:“要不留个孩子再说?”

唐琬点头说行:“生男孩叫夏,生女孩叫夏甜甜,好听么?”她咯咯笑着。

“好听。”

唐琬往上窜了窜,使劲儿探过头,斜着脑袋亲了下他的嘴唇。

“我二叔和唐冕的手都很黑,要不你还是别冒险了吧?我很好养,现在我们也很有钱了。”

夏桉知道她不是突然想到的这番话,一定是在心里翻来覆去思量过的。

唐琬的性格他已然很了解,面上笑嘻嘻,心思实则很细腻,只是有些事情她不愿想,不愿说,主观将自己保持在一个愉悦轻松的状态里。

但有了爱情,就不一样了。

挂念、惦记,会本能不受控制地替对方着想。

他理解唐琬。

但唐琬不知道的是,弄唐二一脉,关系深远。

“刘有为眼下就在滨海,公司组建的差不多了,周末招待完何贞贞那个朋友,我带你去看看。”

“嗯。”唐琬环着他,不再说了。

返校的路上,唐琬又买了根重辣的淀粉肠,挤眉弄眼地在夏桉面前摇了摇,嗷呜一口要断,边吃边笑。

手机震动,夏桉接通前冲她小声说:“放心,到时一定让你好好慢慢品尝。”

唐琬羞得追打他。

见夏桉接起电话,才没好气地片他一眼,一步步跟在后面边溜达边吃。

林佳佳在电话里告诉夏桉,唐冕给了新报价。

夏桉看看时间,瞬间就知道唐冕着急了。

不出意外,唐家在证监会的小官司已经火烧眉毛。

他让林佳佳稍等两分钟。

挂断后,马上打给张春敏,问对方唐家这两天出了什么事。

张春敏了解得不多,但跟夏桉讲了一个最新消息。

唐天行刚刚被120送医院去了。

“要挂?”

张春敏说:“不知道,应该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夏桉合目思索。

据他线报,唐天行两个月来已经三次进医院了。

如果这节骨眼老头子死掉,唐冕未必能一下子接手唐天行十几年来的全部人脉。

专案组势必加速调查,以图吞了这口肥肉。

证监会也不敢再冒险让唐氏集团顺利上市洗白。

唐冕的急,急在明面上。

怪不得一次提价五百万,这是摆明了告诉林佳佳,你狮子大开口可以,但要有个度。

逼急了,兔子也咬人。

何况夏桉深知唐冕父子俩不是兔子。

最关键的是,夏桉本就不是为了谋算这点儿小钱。

整个计划里,7百万和一千二百万,没区别。

他立刻给林佳佳回了电话。

“可以了,唐家不是善茬,再逼下去意义不大。你跟他谈,要求就一点,保留果便利高管的决策权。”

挂断电话,夏桉慢悠悠怔怔思考。

身后唐琬走上来,用小竹签戳戳他,扁扁嘴儿问:“他…要死了?”

显然,她刚刚听到了自己和老张的交谈,夏桉握住她的手微笑摇头:“没,哪那么容易?”

唐琬抱着他的一只胳膊,轻轻叹气。

“我就是有一点点…别扭。”

转颜一笑,她仰起脸对夏桉说:“再说我现在和他们没关系了。现在我姓夏。苏以说古时候女人都是随夫姓的,我叫夏小唐…”

——

刚驶到城郊,唐冕就接到了林佳佳的答复。

果便利同意以七百二十万的价格,转让百分之九十的股份,十八家中心城区的优质店铺供应链共享,连带财务彻底并入盛唐贸易。

条件是保留三个高管职务与决策权。

连月危机一朝迎来拐点,唐冕狠狠挥了下拳头。

“既如此,林总多多体谅,我这边实在着急,方便的话,今晚先签个意向协议?毕竟今后是同事,公司一旦顺利上市,大家都有好处的。”

林佳佳想了想,“行叭,但我现在真的人在乡下,回去可能还要几个小时…”

唐冕立刻说:“很巧,我现在就在城郊,你给个位置,我亲自去找你。”

凤凰山脚有一处装修质朴的农家乐,提供少见野味。

达官显贵偶有来尝鲜的。

唐冕对这一带不陌生。

他嘱咐助理不用带钱了,公章和合同一定别忘。

便驶入山路。

6轮胎卷起沙尘,路过河湾村时,惹起两声狗叫。

唐冕跟着车里的dj摇头晃脑哼着歌,完全听不到。

驶出村子不远,咣当一声。

似撞到了石头。

唐冕急刹车,皱了皱眉头。

下车一看,拦路大石撞歪了保险杠,遁进车身下面。

好家伙!

看了看已至天中的月亮,他被气笑了。

今儿不易开车?

唐冕返身将车向后倒了倒,喀拉拉一阵响动。

再下来瞅了瞅,保险杠歪扭扭落在地上,二尺见方的大石头也掉了一角。

他用脚蹬了蹬,蹬不动。

小路就这么宽,旁边一侧是桃园栅栏,右边是河谷斜坡。

他想了想,时间有点晚,打消了给林佳佳打电话让她来接的念头,决定在这等会儿助理。

刚点起一根烟,身侧突兀传来一道人声。

“唐冕?”

唐冕浑身一个激灵,心脏直突突,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看着一个人影从河谷草丛里钻出来,几乎下意识就要开骂,但一想这人能叫出自己名字,八成应该是林佳佳派来接自己上山的。

便忍着火气努努下巴:“我是。”

周安叼着烂桃走近,看了看地上的零件,有些讪讪的挠挠头。

唐冕吸了口回魂烟:“不急,等会儿,抽完烟再上山见她。”

周安点点头,陪在一旁。

两人就这么一个抽烟,一个吃桃,夜静无声。

吃完桃,周安踟蹰着开口:

“你能不能别难为林佳佳?

“她有什么条件,你就答应吧,反正你也不差钱。

“我欠夏桉一个人情,不能看着你欺负他的人。”

唐冕深吸一口烟,满腹疑问没说,先来了一句:“你是不是脑子不大好?”

周安说:“你要不答应,我就敲断你的腿。”

“行,我听出来了,你的确脑子不好。”唐冕侧头打量着他,“你不是接我上去的?”

周安说:“林佳佳不认识我。”

唐冕猛吸一口烟,乐了:“我会信?

“暗恋你老板?嘿,见多了,听说她是长得挺好看。”

周安不乐意了,“你总惦记好看的女人…唐琬是你妹妹,那、那样不好。”

唐冕怔了怔,这才猛然意识到对方没开玩笑。

“你他妈到底干啥的?”

一边说,一边悄悄摸出手机。

周安眼力好使,摆手道:“你别打电话,我们先说完,你答应了,我、我就走。”

他有点紧张,虽然第二次跟人谈判,但上次夏桉根本没太让他说话。

唐冕蹙眉后退,懒得废话了,把手机放在车头,淡淡然走到主驾驶车门处,探身进去翻了翻。

拿出一把手枪重新走过来,一边笑着晃了晃枪身,一边重新拿起手机,“你哪来的回哪去。”

给助理的电话还没拨出去,顿感手腕一疼,手心空了。

周安怎么夺的枪,他压根没看清。

瞪圆了眼睛,僵直举着电话,心脏再次突突猛跳。

周安三下两下拆了手枪,丢进草丛。

“我、我就是想和你谈谈…”

唐冕呆呆瞄了瞄武器的零部件,重新直视周安。

这他妈哪来的神经病?

但也确定对方没打算怎么招自己。

“行,你说吧,谈啥?”

说着,靠着车头重新点了一根烟。

周安觉得这人还挺好说话的,当即真诚道:“我拿了夏桉二十万,是救妹妹用的,他的人,我得护着,你要和林佳佳做买卖,就好好谈,你们家那么有钱,多点少点别那么在意,让着点别人。”

他一句句说着,唐冕一字字听着。

越听越憋不住笑。

多少年没听别人教育自己了???

周安见他不吭声,还露出笑意,也摸不清人家咋想的,自顾自说:“我说完,就这个事儿,还有唐琬,他是你妹妹,你不能那么做。她也是夏桉的女朋友,你伤害她,我…我就…断你的腿。”

唐琬是唐冕心里的一块儿自留地,是他的里子和面子,翻来覆去被人揭开,他像吃屎一样恶心。

嫌弃地一挥手:“你嘴里有味儿,离我远点。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夏桉,说完就滚吧。我今天有正经事,不然你没了你,懂么?你、你妹、什么狗屁夏…”

砰。

一闷拳怼上肚子,打断了他的话。

唐冕捂着胃缓缓跪在地上,好半天没上来气,一阵干呕。

周安气呼呼道:“你不许找我妹的麻烦!”

唐冕咽下嘴里涌上来的晚饭,哼了一声笑道:“车上有记录仪,明天我就找人查你,查你妹,你这一下子会有回报的,我妹?嘿,不止,我还要操你妹…”

周安不说话了,走过来蹲下,抻着唐冕的衣领,还没下一步动作,唐冕捡起诺基亚就砸在他头上。

周安后退两步,摸摸额头流下的血迹。

唐冕又跑到车边,拉开右后门,摸来摸去。

周安一脚踹倒他,抓住他的脚腕,身子跨坐在唐冕背上。

一手按着膝盖,一手握着脚踝。

一扭。

嘎嘣一声脆响。

唐冕的惨叫只发出半声,就被周安飞速翻过身子,卸了下巴。

“周舟是我…”

月下寒光一闪,周安说不出说话了。

猛然捂住自己的喉咙。

一丝血线射出半米,剩下的,顺着手心往下流。

唐冕单腿用力,踹倒周安,翻身坐起来。

一下下不停地蒙刺周安胸口。

嘴里呜咽不清。

但周安听清了:周舟是吧?周舟是吧?我一定弄死她!

周安死死捏着自己的颈动脉,另一只手在地上乱摸。

唐冕真的要疯了,他能感觉自己腿断了。

这人是他妈谁啊?

抢忍剧痛,肾上腺素疯涨,他疯了一样挥刀。

夏桉又他妈谁啊?

唐琬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神经病吧…

——哧

唐冕感觉耳朵一凉,什么都听不到了。

讷讷转头,看见周安手里握着一截歪歪扭扭的桃树枝。

树枝一头挂着半颗腐烂的桃子,另一头,似乎插在了自己的脑袋里。

周安仰躺在地,头磕在被汽车撞碎崩出的一粒石子上。

不痛。

吼间和口角汩汩冒出血泡。

他发现自己在一点点变轻。

好奇怪,以前背尸的时候,死人都是死沉死沉的。

眼中的月亮一点点从莹莹银色被染红,最终黑糊一片。

唐冕歪头砸在周安的胸口。

血从鼻子耳朵里一起涌出来,他看着周安的下巴,好想换个姿势,但动不了。

好想问问他是谁,谁又是夏桉…

可惜下巴掉了,说不出话。

他最后的感觉是脑袋一轻。

半颗烂桃从长在耳洞的树枝上落下。

轱辘轱辘,滚进路旁的乡村排水渠里。

神经病吧…

——

几个小时后,天亮了。

深秋白日里的凤凰山红枫翠柏,好看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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