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历元年2173年7月31日，周四，天气晴。

——（此处时间线从前面倒退七天）

接下来的一周陈明都顾不上几个孩子，所以陈明把小白送到大柱和小柱的房间里。

“小白！”

“小白！”

一大清早，精力过盛的小柱就扑到床边，冲着刚睁眼的小白嚷嚷。

小白揉着惺忪的睡眼，意识还有些模糊。

这段日子，好像确实舒服得有点过头了。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他心里悄悄想着。

“小白，咱今天去鱼塘那边玩，我先去洗漱了！”

小柱光着膀子，趿拉着拖鞋，“噔噔噔”地跑进了厕所。

“怎么了，看着没精神？”

大柱走到床边，担忧地看着小白。

“我没事的小哥。”

小白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点。

“是不是吹空调吹迷糊了？”

大柱伸出手，轻轻抚上小白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没有没有，吹空调很舒服的。”

小白乖乖地坐在床上，任由他探着。

“那快起来洗漱吧，额头不烫，应该没事。咱们洗漱完去食堂吃早餐。”

大柱感受到手掌下正常的温度，放下心来。

他和二弟皮实，吹空调感冒了顶多挨顿骂。

可要是小白病了，他肯定得内疚。

“来了小哥！”

小白脸上露出笑容，跟着大柱走向厕所。

宿舍是三室一厅的格局，厕所空间不算小，容纳他们三个绰绰有余。

小白拿起自己专属的粉色小兔子牙刷和漱口杯，对着镜子，目光有些游离。

镜子里的小孩，寸头的小脑袋后面挂着一根被打理好的小辫子，看着干净又乖巧。

“咚咚咚”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二弟！跟你说了多少次，晚上睡觉别光膀子，小心吹空调着凉！”

大柱刚拉开厕所门，陈明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带着点无奈的责备。

小柱赶紧拉着小白往里缩了缩，这会儿出去，光着膀子肯定又要被大哥念叨。

他冲小白做了个鬼脸，示意保持安静。

“我已经拜托那位书记解决你的学籍问题了，应该很快有消息。”

陈明的声音继续传来，是对大柱说的。

“小白这几天就先跟着你们俩，我这边忙完了再来接他。”

小柱悄悄关上厕所的门，外面的说话声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好了，大哥走了，咱们快点，吃饭去了。”

过了一小会儿，大柱才重新拉开厕所门，看着里面的两个弟弟。

“好嘞！二哥你真好，下次还是你去开门！”

“大哥那唠叨我可受不了嘞”

小柱嘻嘻哈哈地跑到自己的衣柜前，迅速套上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短袖。

“今天打算去哪儿玩啊？”

他们刚准备出门，魏志就出现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三人。

“小志哥！正好！咱今天去钓场呗，看谁钓得多！”

小柱看见魏志，眼睛一亮，显得有些兴奋。

“行啊，一起去！”

魏志搓了搓手，欣然点头。

他这实习律师有时候闲有时候忙。

“那我去马戏团那边看看，你们好好玩，注意安全。”

见有人陪着弟弟们，大柱也自觉地准备去忙自己的事。

虽然他自己已经不再上学，但他很乐意帮陈明大哥分担些乐园里的工作。

四人结伴去了食堂。

这个时间点，陈明和其他早起的员工大多已经吃完离开了。

“你们这四个小子，又是踩着点来，每天都掐不好时间吗？”

系着围裙的菜姨看到他们，笑着数落了一句。

“菜姨！您最好了！肯定给我们留了热豆浆和刚出锅的包子！”

小柱一个箭步冲上前，熟稔地抓住菜姨的胳膊轻轻晃悠，撒起娇来。

“行了行了，就你嘴甜，小伢子（小孩）。”

菜姨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柱光洁的额头，转身回后厨给他们端吃的去了，脸上却带着笑意。

吃过早饭，魏志带着小柱和小白前往钓场，大柱则独自去了马戏团方向。

“感觉最近大哥又招了好多新面孔啊。”

小柱熟门熟路地走进渔具小屋，拿起自己那套儿童尺寸的钓具。

魏志和小白也跟在后面，各自挑选合适的渔具。

“乐园摊子铺得越来越大，人手肯定要跟上的，不然忙不过来。”

魏志也拿起一根鱼竿，边检查边说道。

只有小白默默地跟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咦，小白，你这辫子上什么时候多了个亮晶晶的发卡？挺好看的。”

魏志眼尖，注意到了小白辫子末端那个小巧的装饰。

“是阿锦姐昨天给我的。”

小白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轻声回答道。

“哦，阿锦啊。说起来，我看你一直留着这辫子，是你家那边的习俗吗？”

几人走到一处靠近水边、相对空旷的位置，开始放下东西，准备钓鱼。

“嗯，这叫长生辫，是我奶奶以前给我编的。”

小白这次回答得很坦然，似乎并不避讳这个话题。

“你……啊，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奶奶她……”

魏志以为自己不小心提到了别人的伤心事，连忙道歉。

“没啥可对不起的，我奶奶早就死了。”

小白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他低头开始整理自己的小鱼线和鱼钩。

“哎呦喂！我的鱼饵忘在屋里了！你们等我，我马上回来！”

就在这时，小柱突然一拍自己的脑门，大喊一声，转身就往宿舍方向跑。

“快去快回啊！别又跑没影了！”

魏志给自己的鱼竿架好支架，冲着已经跑远的小柱背影喊道。

他转回头，看向旁边安静摆弄渔具的小白。

“小白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回家，但小孩子嘛，跟家里人闹点小别扭也是常有的事儿。”

魏志尝试着用一种温和的方式开口，想和小孩子聊聊。

“志哥，我没有家了，我父母也早就没了。”

小白手上仔细地挂着鱼饵，头也没抬，随口说道。

“啊？”

魏志这一下是真的愣住了，手里的动作都停了。

“我爹娘为了钱，把我跟我大哥都卖了。在我心里，他们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小白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淡，但立刻就被他自己掩饰了过去。

“小白。”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大柱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过来。

“小哥！”

小白抬起头，看到大柱，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朝他点了点头。

“卖孩子？！这他娘的也太不是东西了！这可是犯法的！”

魏志回过神来，脸上瞬间充满了愤怒。

“我老家那片儿……挺常见的，男娃子女娃子都一样卖。”

小白似乎不想多谈，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水面上漂浮的鱼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