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郑娟的声音渐渐颤抖,眼中泛起泪花,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有点哽咽起来。
她为自己家人所遭受的苦难而伤心不已,这么多年来,一家人一直窝居在那狭小逼仄的棚屋中,艰难地在生活的泥沼中苦苦挣扎,看不到一丝希望,这让她感到无比的痛苦。
年老的母亲,每天都要拖着那孱弱的身躯到街上摆摊,一想到母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还有弟弟眯着眼摸索着走路的艰难情景,她就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深深地自责。
终于,她长吐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郁闷全部吐出,然后用手抹去眼角的泪,不好意思地朝周秉昆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这就是我出来的原因,是不是很可笑?”
周秉昆与她对视,目光真诚而温和,犹如冬日里的暖阳,“任何与苦难抗争的行为都不可笑。但我想说的是,你不必出来躲的,你可以大方地向街道办反映你家的情况,包括户口问题。”
周秉昆也明白了问题所在,户口问题肯定是街道人员没尽心尽力,而郑母也是别人说啥她信啥,也不去催问,一拖再拖。
而下乡问题更简单,可能是好大喜功的街道大妈们胡乱理解政策,一刀切的游说。
郑娟皱着眉头,声音小了一些,仿佛在解释“我妈以前就反映过了,但没人来理,还有下乡的问题,她们说的政策头头是道,我不知怎么反驳?”
“这是好事不是,要不然我也遇不到姐姐你。”周秉昆调皮地朝她眨眨眼,那眼神仿佛是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这让她又甜蜜又恼怒,狠狠白了一眼这个没正形的小男生,嗔怪道:“哼,就你会说!”
“我们快点吃,等会我送你回去,那些个街道人员我来和她们说,她们是欺负你们不懂政策,瞒了你们很多东西。”
周秉昆把锅里的鱼汤鱼肉又分了一下,正好每人还有大半碗,示意她一起解决这些美食,“来,别浪费了这美味。”
“是吗?那个胡大妈还能骗我家不成,骗我家她有啥好处?”郑娟有些迷糊了,那一双秀眉拧成了麻花,那个个来她家的大妈大婶们一直都很热心,不像会骗人的样子。
“先吃完东西,到的我们边走边说,反正我不会骗你的。”周秉昆呼啦地喝着鱼汤,用筷子夹着鱼肉吃,吃得那叫一个香甜,仿佛这是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那可不一定,你不像个好人。”郑娟没声好气地回答他,两人渐渐熟悉了,开始相互开玩笑,言语间多了几分亲昵。
“怎么就不像好人啦,难道还是山大王不成?”周秉昆叫着屈,那表情活像个受了冤枉的孩子。
郑娟也回怼着他:“谁知道呢,说不定你就是个山里的土匪呢!”
“哈,哈!”周秉昆笑了起来,那笑声爽朗而欢快,“那敢情好,等会把你抢回山里做压寨夫人正好!”
“你敢!”郑娟杏目圆睁,满面陀红,犹如天边绚丽的晚霞,气恼他乱说话,“再胡说,看我不收拾你!”
说笑间,两人也加快了速度,欢声笑语中,锅碗啥的全收拾到小土洞里。将包袱拿了出来,还是周秉昆背着。
郑娟用树枝挡住了洞口,她的动作迅速而细致,她比周秉昆细心多了,就算走近了也很难看出这有个小土洞,真是个心思细腻的漂亮女孩。
她把两条鱼用树叶包裹好,放到篮子里,用野菜盖起来,柴刀也放在下面。然后又再来回巡查一圈才向周秉昆道“走吧,还有两三公里呢”
周秉昆则背着大包袱跟在她身后,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河湾区域,往光子片太平胡同走去。
郑娟自己都觉得奇怪,她怎么这么信任这个叫着她“姐”的大男孩,相信她。
也许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苦,她也渴望有个强力的依靠。他真诚,善良,还恬不知耻地叫她“姐”,还对她说,姐,你真漂亮。
反正她就是相信他,甚至认为他也是她的亲人,这人与人的缘分,妙不可言。
周秉昆跟在郑娟身后,这身蓝色的棉袄其实有点显小,她太丰满了,这样更能显出她的曲线和身形来,美不胜收,仿佛春天里绽放的娇艳花朵。
在快上大路前,郑娟用她那根长围巾将头缠了起来,只露出了眼睛,然后小声和周秉昆说了几句就快步走了起来。真是个小心谨慎的姑娘。
这年月,男女走在一起也会有人来管的,所以两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周秉昆辍在她身后十来米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跟着。
转进了太平胡同,偶尔也碰到人,惹来疑惑目光,但他坦荡的目光,稚嫩的面孔,打消了别人的怀疑。
郑娟站在自家门口,门没关,她往身后看了看,周秉昆也看见了她,还朝她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那笑容透着几分傻气。
郑光明在里屋里朝着门口坐着,无聊的左顾右盼,忽听见脚步声,还比较熟悉,脚步停下了,他眯着眼睛看向门口,模糊中一抹蓝色,有点失望,姐没有这么鲜亮的衣服。
但那抹蓝色进了屋,脚步还是那么熟悉,郑光明试探着喊道:“姐?”
“是我,光明,我回来了。”郑娟一天没见弟弟,也迫不及待地上前搂住了他,那动作充满了怜爱。
“真是姐啊!”郑光明立马站起来,朝那抹蓝走去,却被她急走过来,紧紧地搂住了他。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他的心一下就安了下来,今天他就没放下过担心。
门边又传来周秉昆的声音:“我进来了,姐。”
郑光明疑惑地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是谁啊,认错门了吧。
姐把他扶正,回头应着声:“进来吧,慢点,家里有点挤。”然后又对着弟弟小声说:“家里来客人了,你叫他哥就行。”
郑光明点头表示知道,他一向乖巧懂事,姐姐说啥就是啥。
视线有点模糊,但也能看个大概,进来的是个高大的男人,背着个大包袱,脚步轻快,几步就迈进了里屋。郑光明的目光追着那个人的身影移动。
屋里有些昏暗,炕边的窗是个摆设,各墙壁缝隙中透过的光和敞开的门并不能让里屋亮堂。
郑娟扯亮了电灯,总算让刚进屋的周秉昆眼前一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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