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柠低下头,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的银行卡上。
默然几秒后,她蹲下去,将其捡了起来。
这举动,落入到傅西淮眼底,只让他想到‘见钱眼开’这个词儿。
只是念头刚涌起来,他就看到蒋柠把手中的卡一掰,折断成两半。
他还未反应过来,卡已经以同样的方式,从他的身上滑落至脚下。
眼前的女人,面无表情。
迈开步伐,朝他走去,一把将他的手拉了起来,用力一扯,声音愤怒,“那是我的女儿,跟你没半点关系,你们滚,都给我滚出去。”
她生活是窘迫,但是从未想过要拿孩子去找傅西淮。
从执意生下她的那一刻起,蒋柠就做好独自一人带她的准备。
当年,黎美凤一直劝她打掉,她死活不肯。
她承认,她曾疯狂爱傅西淮,那是她情窦初开的年纪。
也承认,曾幻想过,他会在某一天突然想起她,然后回来找她。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幻想从最初的溢满,到最后已经是分毫不剩。
特别最近这两年,她很少很少再想起他了。
想到他刚刚那些话,还有那高人一等的姿态,蒋柠在感到难堪后,又很愤怒。
他凭什么这样对自己的为人下定义。
他凭什么可以如此羞辱人。
愤怒的同时,又有种类似委屈的情绪朝她袭击而来。
被推至门口后,傅西淮反手甩了一下。
男女之间的力气到底悬殊,蒋柠整个人往后踉跄几步,背狠狠撞到墙上。
‘嘭-’的一声,疼得她皱起眉头,倒吸一口凉气。
睫毛轻轻颤动,她掀起眼皮,对上的是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
傅西淮印象中的蒋柠是温柔到没脾气的那种类型。
他从未见过她发火的样子。
今天是第一次,但他认为,蒋柠会控制不住情绪,是因为恼羞成怒
冷笑一声,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我倒想看你的硬气能装多久”便带着他的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室内再一次恢复安静。
蒋柠怔怔站在原地。
直到手被拉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低下头对上的是女儿纯真的眸子,“妈妈…坏人走了吗?”
蒋柠瞬间敛起情绪。
她微微弯腰,双手捧着笙笙的双颊,冲她柔柔一笑,而后轻声说,“没有坏人,他们是过来找妈妈商量事情的。”
女儿还小,应该有属于她这个年龄阶段的简单天真。
她不想让她过早接触成人世界里的纷乱复杂。
笙笙似懂非懂哦了声,唇翕动一下,想说的话最终还是被她咽进肚子里。
站在一旁的黎美凤却皱起眉头。
她欲言又止。
直到收到蒋柠警告的目光这才转身回房。
一个不眠夜过去了。
翌日。
把笙笙送到幼儿园后,蒋柠没去店里,而是折回家里。
黎美凤坐在客厅等她。
一落座,蒋柠便道,“笙笙现在只要细心养着就行,徐叔叔的医药费我目前也能负担,如果到时找到肾源了,我也能想办法,你放心,就算贷款,我都不会放弃他。”
徐晋成是黎美凤的第二任丈夫,也就是蒋柠的继父。
他是个好人,爱黎美凤,对蒋柠也是视如己出。
这份恩情,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黎美凤闻言,红了眼眶,默然片刻后才说,“阿柠,你明明知道以我们的能耐,是等不到肾源的。傅西淮不同,只要他肯帮忙,一定事半功倍,你徐叔叔真的等不了太久,就当妈妈求你了,我不能再受打击了,会疯的,我的心病这两年才稍有好转,阿柠,你不能这么狠心。”
蒋柠看着面前已经泪流满面的母亲。
心却一寸寸冰冷下来,“你这样做,跟逼我有什么区别。”
黎美凤,“我只是在替你跟笙笙寻找一条更适合你们走的路,你是成年人能自己消化很多事情,但是笙笙呢?她能吗?阿柠,从你把她生下来那一刻起,你就对不起她了,你让她从小就与别人不同,连一个完整的家都没有,你小时候走过的路,难道想要让她再走一遍吗?”
“在幼儿园里,她不止一次被说没有爸爸,其他小朋友每次活动都有父母参与,可她呢?”
“她表现得越懂事,我就越心疼。”
说到这里,黎美凤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而后站了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见蒋柠没说话。
她又道,“我打听过了,傅西淮跟他奶奶的感情很好,一向最听她话,那老人家说了会替你做主,你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
蒋柠起身。
睨了黎美凤一眼,眸色淡淡,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他不会娶我的,你死了这条心,也别再去傅家丢人现眼,我的女儿,我自己做主,跟你无关。”
黎美凤那叫一个气,“女人太要强,就是活受罪。”
蒋柠是什么性子,作为母亲的她太清楚了。
外柔内刚,这份刚还是到冥顽不灵的地步。
这些年,她提过无数次让她找个男人,都被她拒绝了。
见到傅西淮后,她总算明白蒋柠为什么愣是看不上那些人了。
毕竟有钱有颜有能力还年轻的男人着实稀有,再者,那可是傅家的继承人。
蒋柠没丝毫退让,“如果你再去傅家,我跟你断绝关系。”
这话多少有些狠。
但黎美凤却一点都不生气。
她叹息一声,回答道,“话说到这个份上,都改变不了你的决定,那就算了,反正这苦是你自己选择吃的。”
蒋柠倒是意外她突然转变的态度。
不过她并没想那么多,闻言后便直接离开去上班了。
她刚走,黎美凤就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李管家,老夫人确定好来沪市的时间了吗?”
“订机票了,这个周五。”
一听到这话,黎美凤顿时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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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北市。
傅西淮坐在沙发上,身体往后靠着。
他垂着眸,睫毛在眼下投出倦怠的阴影,静默片刻后,他才掀起眼皮,褐色瞳孔冷得像蒙着晨雾的冰川。
这时,坐在他对面的发小贺胤把嘴里的烟拿了下来。
开口时,他的语气蕴着嫌弃,“这女人不简单啊,为了嫁给你,生生忍了这么多年,是个狠角色。”
毫无疑问,他口中的‘这个女人’指的是蒋柠。
傅西淮只是睇他一眼,并未吭声。
贺胤见状,转移话题,他问,“晚上你亲自去机场接苏禾她们?”
听到这话,沉默不语的傅西淮终于有反应,他嗯了声。
贺胤撇了撇嘴,叹息一声,道,“人家没名没分,任劳任怨在你身边那么多年,说真的,你究竟怎么想的?”
傅西淮正欲开口,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是他家奶奶打来的。
“阿淮啊,奶奶周五要去沪市看我小曾孙女跟未来孙媳妇,你要不要结个伴一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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