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霓虹灯下的“土味”奇迹

六月的深圳,阳光像融化的黄油,肆意泼洒在大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慵懒而燥热的气息。

陆明远站在一座破旧国营企业车间的生锈铁门旁,望着墙上斑驳的“团结生产”标语,思绪不禁飘回了小时候。

那时候,父亲总是带着他穿梭于各个工厂之间。机器的轰鸣声、机油刺鼻的气味、还有那些满身油污却总是挂着汗珠却爽朗大笑的工人师傅们,构成了他童年记忆中最鲜活的部分。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与记忆中的热闹场景大相径庭。车间里,机器早已停止了运转,蛛网在角落里肆意蔓延,地上散落着生锈的零件和空罐头盒,仿佛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与如今的落寞。

“老陆,你确定要在这儿搞光缆实验?”秦雪梅踢开脚边的一个空罐头盒,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着。

“怎么?怕了?”陆明远打趣道。

“怕?我秦雪梅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秦雪梅双手叉腰,环顾四周,“我只是觉得这地方更像《聊斋》里的荒废宅院,阴森森的。”

“阴森?”陆明远笑着摇摇头,弯腰捡起一块碎霓虹灯管,在阳光下转动着,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斑,“这可是全市最热闹的霓虹灯厂!这些废弃灯管里的稀有气体,说不定就是咱们的‘秘密武器’!”

他转头看向林晓芸,后者正用算盘敲打着车间立柱,发出“咚咚”的声响,仿佛在给这个沉寂的车间注入一丝活力。

“晓芸,算算看,把这些灯管改造成信号放大器,成本能比买新设备低多少?”陆明远问道。

林晓芸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起来。她迅速拨动算盘珠子,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噼里啪啦”声,仿佛在演奏一曲欢快的乐章。

“如果利用现有废料,成本能压缩68%!”林晓芸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过……”

她抬头看向布满灰尘的天车,眉头微皱:“我们还需要更专业的焊接设备,还有气体提纯装置……”

“这个交给我!”秦雪梅突然扯开军大衣,露出里面蓝色的工装,“当年在军区修坦克时,我学过精密焊接。至于气体提纯嘛……”

她神秘地眨了眨眼,扛起工具箱就往外走:“咱们可以用食堂的蒸笼改造!”

“等等,你说什么?”陆明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用蒸包子的蒸笼来提纯稀有气体?”

“原理相通嘛!”秦雪梅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当年咱们用缝纫机改自动焊机,不也成功了吗?”

秦雪梅的话让陆明远想起了军区时的“土法炼钢”岁月,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就在三人热火朝天地清理车间时,隔壁突然传来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

陆明远好奇地探头一看,只见张大姐带着几个下岗职工,正在对旧机床进行改造。

他们把机床改造成了吧台,墙上贴着电视剧《渴望》的剧照,刘慧芳的海报旁还挂着一台老式电视机,正在循环播放着“悠悠岁月”的片头曲。

“陆主任!”张大姐挥舞着油漆刷,围裙上沾满了粉色的涂料,“我们打算把这儿改成《渴望》主题剧本杀馆!你看这机床改的吧台,多有年代感!”

她旁边的一位老李头正往生锈的齿轮上缠着霓虹灯,红色的光带缠绕着钢铁零件,竟生出一种奇妙的赛博朋克感。

陆明远看着车间里同时进行的“硬核改造”与“怀旧复兴”,突然觉得这场景像极了他们正在做的事——把计划经济的旧零件,拼装成市场经济的新玩具。

林晓芸的算盘声和剧本杀馆的装修声交织在一起,竟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节奏,仿佛在共同谱写着一曲关于时代变迁的交响曲。

三天后,光缆信号放大器的原型机初具规模。

秦雪梅把从食堂借来的蒸笼改造成了气体提纯装置,用军用扳手将玻璃管道固定好。她一边忙碌着,一边还不忘调侃:“这可是咱们‘土法炼钢’的升级版!”

林晓芸则在一旁用算盘精确计算着每根霓虹灯管的气体注入量。她的手指飞快地拨动着算盘珠子,珠子碰撞发出的声音,就像在为他们的“土法创新”伴奏。

陆明远看着两人专注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他突然想起粮票情书上的句子:“你的算盘和她的扳手,是我见过最浪漫的改革工具。”

然而,第一次测试的结果却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当陆明远按下启动键,仪表盘上的信号强度指针就像喝醉的醉汉,在“弱”和“极弱”之间来回摇晃。

“见鬼!气体纯度还是不够,蒸笼到底不如专业设备……”秦雪梅把扳手摔在工作台上,懊恼地说道。

“等等!”林晓芸突然指着报废的霓虹灯箱,“你们看这些灯罩!以前做霓虹灯时,为了保证气体纯度,会用活性炭过滤……”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雪梅已经抓起工具箱冲向仓库:“我知道哪儿有废弃的活性炭!去年冬天锅炉房剩下的!”

当活性炭被填入改造后的提纯装置,当最后一根霓虹灯管被焊接完成,第二次测试在忐忑中开始。

陆明远的手悬在启动键上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秦雪梅和林晓芸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前者的军靴轻轻蹭着他的皮鞋,后者的算盘珠子抵着他的裤腿。

“三、二、一……”

随着电流声响起,霓虹灯管里的气体发出幽蓝的光,仪表盘上的指针开始稳步上升。

当指针最终跳到“强”的那一刻,剧本杀馆里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原来,张大姐他们正在测试音响设备,《渴望》的主题曲突然响彻整个车间。

“成功了!”秦雪梅激动地抓住陆明远的胳膊,林晓芸的算盘差点掉在地上。

三人看着彼此沾满机油和涂料的脸,突然笑作一团。

窗外的阳光穿过霓虹灯管,在地面投射出彩虹般的光斑,与剧本杀馆里的老式台灯交相辉映。

那边,张大姐已经穿着碎花衬衫,坐在机床吧台后,扮演着“慧芳小卖部”的老板。

这边,秦雪梅正在给霓虹灯管信号放大器贴上“made in 老车间”的标签。

陆明远突然觉得,改革从来不是推倒重来,而是像拼积木一样,把过去的温暖和未来的想象拼在一起。

当第一束通过霓虹灯管放大的信号成功传输,当剧本杀馆的第一桌客人开始沉浸式体验80年代生活,陆明远知道,他们不仅创造了一个技术奇迹,更见证了一个时代的温柔转身。

那些曾经照亮城市夜空的霓虹灯管,如今继续在通讯网络中发光发热。

那些承载着青春记忆的老车间,也在剧本杀的欢声笑语中重获新生。

夕阳的余晖里,秦雪梅用扳手敲着霓虹灯管,哼起了改编版的《渴望》主题曲:“悠悠岁月,欲说改革好困惑……”

林晓芸的算盘跟着节奏摆动,陆明远则把粮票小船放在信号放大器上,看着它在光斑中轻轻摇晃。

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时代注脚:

- 既有破釜沉舟的创新勇气,

- 也有温柔以待的怀旧情怀。

而他们,正站在新旧交织的光影里,书写着属于自己的改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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