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自鸣,清音化作漫天金篆:
\"闻乐悟道,品酒论心。\"
\"铮——\"
三千仙音阁弟子齐奏《太虚引》,音波凝成实质:
青鸾衔枝绕梁三匝,洒落道纹;
玄龟负书爬过虚空,龟甲显化古谱;
听众席上,有散修突然破境,头顶绽开三花虚影;
灵果宴上,朱果流霞,食者耳畔响起儿时娘亲哼的童谣;
论道角,金丹老修士以筷击盏,唱《挖矿号子》引来共鸣;
酒席间,化神妖族少女偷倒灵酒祭亡师,酒液渗地开出一串往生花。
慕云华起身时,玄色星纹袍掠过席面——
五十亿符文流转,将残羹剩酒炼成一串星铃,赠予侍童。
东门听雪的红玉如意轻敲扶手,凤凰纹长袍扫过之处:
掉落的果核自发排列成\"雪\"字;
离席三步,身影已化丹顶鹤掠空而去。
苏夜歌落在最后。
她指尖掠过琴弦,所有宾客的酒杯突然映出自己最思念之人的脸。
青丝间的银铃轻响,人已消散如寒烟。
白霜的剑鞘凝出一线冰径,延伸向远山。
她踏出第一步时,整座青玉台的喧嚣忽然静了一瞬——
像雪落琴弦。
陆归尘只是放下茶盏。
盏底粘着一片茶叶,形状恰似困在蛛网中的蝶。
夜风拂过空荡的青玉台,未饮尽的酒液里,晃动着残缺的月影。
某张案几上,灵啾留下的金箔渐渐显字:
「千进百,生死契 」
\"音可通幽,亦可——弑神。\"
最角落的席位上,一盏冰雕油灯突然爆出灯花。
火光里闪过五个模糊的背影,和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
子时的露水凝在破碎战台上,倒映着九霄环佩琴的断弦。
莫天音紫袍沾满星辉,正将败者残留在阵法中的音魂炼成琴弦——那些挣扎的面孔被拉成细丝时,竟与七彩虹桥上历代冠军的残影重叠。
巫马璃突然按住剑穗。
\"小啾啾,你看见了吗?\"
她盯着琴弦上转瞬即逝的童谣韵律,\"刚才有段《牧牛调》……\"
灵啾炸开尾羽,翎尖指向虚空某处——那里飘着片带牙印的茶叶,叶脉纹路隐约构成\"归尘\"二字。
山径传来黄牛铃响。
七岁童子倒骑牛背,麻衣赤足,腰间竹笛刻着歪扭的\"陆\"字。
牛角上挂的灯笼照出他身后——没有影子,只有几片素白梨花飘落,触地即化金红火焰。
\"老牛慢些。\"童子踹了踹牛腹,袖口滑落半截青衫布料,\"天亮前要到青玉台呢。\"
黄牛忽然人立而起,化作虬髯大汉,肩头坐着童子:\"尊上真要封了记忆参赛?\"
\"嘘。\"童子捂住大汉的嘴,指尖残留着与陆归尘如出一辙的茶香,\"现在我是阿牛,你是黄大叔。\"
他腕间浮现的参赛编号,正是天幕名单上多出的\"第一千零一号\",数字边缘有细微的冰晶纹路——与白霜剑鞘的霜花同源。
云端竖瞳扫过青玉台。
祂的目光掠过牧童时,笛声突然变调为《清心咒》——
恰是一万年前天道亲手抹除的禁曲。
琴弦震颤间,贵宾席上陆归尘的茶盏无声裂开一道细纹。
\"怪事。\"
莫天音掐诀探查,\"琴弦怎会自鸣童谣?\"
他看不见的是,童子鞋底沾着的泥,正长出细小的因果线,缠住巫马璃的剑穗、白霜的冰晶、慕云华袖中暗藏的琴弦……像一张蛛网,轻轻缚住天道竖瞳。
那些因果线的编织手法,与陆归尘平日把玩的茶渍轨迹一模一样。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童子已站在参赛席末位。
\"我叫阿牛!\"他踮脚向巫马璃递出野果,果核形状酷似陆归尘常捏的茶盏,\"姐姐的箫声真好听。\"
灵啾啄开果肉,露出核上刻字:
【天若听不见蝼蚁,便让蝼蚁成为天】
千强赛钟声轰然炸响,莫天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手中的名单上,\"阿牛\"二字正在融化,而天道竖瞳……竟在打哈欠。
与此同时,贵宾席上的陆归尘轻轻\"咦\"了一声,发现自己袖中少了一缕青丝。
“肃静。”
莫天音的声音并不高,却如古钟震鸣,压过整座青玉台的嘈杂。
他踏空而立,紫金长袍垂落如夜幕,袍摆三千星辰随步伐明灭,每一颗星辰皆是一枚上古音符,碰撞时发出清泉般的叮咚声。
“千强选百,启——”
他袖袍一挥,天幕骤然裂开,浮现二十幅水镜,镜中映出万音幻境的不同位面。
每面水镜边缘缠绕着音律锁链,锁链末端没入九霄环佩琴的七根断弦处。
“规则有三。”
其一,分组。”
他指尖轻点,千枚玉简自虚空凝现,简上刻着参赛者名讳。
玉简飞旋,被天道竖瞳一扫,瞬间分作二十股流光,没入水镜之中。
“千名修士,分二十组,每组五十人。”
“同门同宗者,必不同组。”
“散修者,均匀分布。”
话音落,几名宗门长老面色微变——他们暗中埋下的联手之局,还未开始,便被天道规则碾碎。
其二,战灵存续。”
莫天音抬手,十二盏青铜古灯自虚空浮现,灯焰摇曳,映出过往冠军的残影。
“每组混战,战灵不灭之前五名,晋级。”
“若战灵同存超过五人……”
他忽然冷笑,九霄冠垂落的玉串碰撞,发出摄魂之音。
“天道竖瞳,刹那裁决。”
贵宾席上,陆归尘垂眸轻笑,茶盏水面映出竖瞳深处的一缕混沌——那分明是天道也看不透的变数。
其三,禁律。”
莫天音袖中飞出一卷血帛,帛上文字如活物游动:
“禁联手,违者天雷殛之。”
“禁外物,法宝需经九霄琴洗炼。”
“禁遁逃,战台边缘化音障,触之即焚。”
血帛燃尽,灰烬落地成阵,将二十座水镜牢牢锁死。
“现在——”
莫天音忽然转身,紫金长袍扫过悬浮的九霄环佩琴。
琴身震颤,奏出一个不属于任何音律的诡异音节。
“入阵!”
千名修士的身影骤然虚化,被拉入万音幻境。
最后一刻,有人看见——
参赛席末位的牧童阿牛,正用竹笛戳了戳身旁虬髯大汉的胳膊。
“黄大叔。”
他眨着眼,童音清亮,“你说,天道会不会数错人数呀?”
大汉肩头的灯笼忽明忽暗,照出牧童腕间玉简上的编号——
第一千零一号。
而天幕水镜的倒影里,参赛者分明是整整齐齐的一千人。
晨雾未散,阿牛倒骑黄牛踏入第七战台。
牛蹄踏过青玉地面,碎石缝里钻出嫩绿草芽。
\"哞——\"老黄牛突然人立而起,牛角挂着的野菊花瓣簌簌掉落。阿牛赤脚勾住牛背,竹笛横吹。
《春耕谣》第一个音阶炸开时——
整座战台突然倾斜,化作插秧水田。
五十名对手的华贵靴子陷进泥泞,惊怒交加。
\"小畜生!\"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