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云像具失了魂的躯壳，脚步虚浮地往家走。他脑子乱糟糟的，连是否和高院长道别都记不清了，或许道过了，又或许根本没有。

他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实在想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弄出这样一件事，让他满心难受，只能默默承受。父亲本是安心战死沙场，可为什么人都走了，还要这般折磨活着的人呢？他只觉烦闷不堪、无力至极，身心俱疲，此刻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床上，好好躺一躺。

李夜云穿过人来人往的马路，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曾经，他觉得这些人让这座城市充满了烟火气，可现在，这些人在他眼中不过是模糊的人影，毫无意义可言。一路上，他走走停停。走到那能看见月亮的石壁旁，他驻足凝望。弯弯的月亮，恰似他满含伤感的眼眸。而后又行至护城河，他再次停下脚步，看着河水悠悠流淌，满心都是迷茫。就这样，他终于回到了家中。

……

此时夜色已深，天空暗沉无光，月亮像个娇羞的小姑娘，悄悄躲进云层里，恰似李夜云暗自伤怀、躲在暗处的模样。他一到床边，倒头就睡。他不愿再想那些烦心事，越想就越觉得绝望。他把自己埋进暖和的被窝，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像个严严实实的粽子。眼皮越来越沉，他只觉疲惫不堪，心里就盼着能好好睡一觉，仅此而已。

可就在他刚刚闭上眼睛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有节奏的敲门声。李夜云满心怨气，恼怒地喊道：“谁啊，大晚上的敲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没好气地起身去开门，心里想着一定要好好骂骂这个不懂事的家伙。

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糙汉子，个头高大，眼神犀利。这人带着歉意说道：“李先生，我是杜威，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有点事情想跟您聊聊，不知方不方便？”李夜云强压着怒火，心里暗自咒骂，大晚上的哪会方便，真是烦死了。可脸上却依旧笑容满面，说道：“方便，方便，快请进。”

李夜云领着杜威走进客厅，给他沏好茶，随后在沙发上坐下，看向对面的杜威，开口问道：“杜先生，这么晚了，找李某是有什么事呢？”杜威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表明来意：“听说李先生推荐我担任江都省反贪局局长，我得知此事后十分高兴，特意前来拜访。”说着，他指了指地上的两盒茶叶，“听闻李先生是懂茶之人，前几日我偶然得到这西湖龙井茶，据说是上等好茶，特来请李先生品鉴。”

李夜云接过杜威手中的龙井茶，打开包装袋，轻轻嗅了嗅茶叶的香气，说道：“这龙井茶应该有十年了，茶叶年份越久，味道就愈发浓郁醇厚，沉淀感也更强。这茶成色特殊，接受日照较少，所以与其他龙井相比，颜色略显暗沉。”说完，他将茶叶放回包装，轻轻放在地上。

杜威笑着说道：“传言果然不假，李先生确实是懂茶之人。”李夜云摆了摆手，谦逊地回应：“我哪算得上懂茶，不过是喝得多了，自然就多知道了那么一点。”杜威连忙说道：“李先生太谦虚了，您要是不懂茶，那其他人可就根本没见过真正的好茶了。”

杜威话锋一转，切入正题：“我与李先生此前并无交情，李先生当真推荐了我？”李夜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看了杜威一眼，缓缓说道：“我觉得杜先生是个能干事的人。虽说从未谋面，但江湖上到处都是您的传说，大家都说您做事漂亮，能力出众。这消息从你们东军传到我们西军，我一直都盼着能与您见上一面，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