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都的海潮边,蚁拖的身影再度出现。浪潮翻涌,起起落落,他的脚印缓缓落在沙滩上。他的眼睛犹如无法反光的玻璃,灰暗而空洞 ,透着无尽的茫然。
蚁拖又开始一口接一口地抽烟,绝望与无助如影随形,紧紧将他裹挟。恍惚间,五年前与杜威相识的过往,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是他初入军营的日子,天空灰暗,细密的雨丝不断飘落。和其他士兵一样,蚁拖在雨中奋力奔跑,完成3公里的跑步训练。杜威跑在他前方,眼珠子滴溜乱转,嘴巴也没闲着:“兄弟,你叫啥?看着眼生得很呐!”
蚁拖并未回应,只是继续奔跑,同时暗自打量着杜威。这人虽身着军装,身上却透着一股浓浓的匪气,言行举止间满是江湖做派,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
训练结束后,蚁拖在军营的跑道上踱步。杜威坐在不远处的小土堆旁,蚁拖走上前去说道:“兄弟,你好。我不太喜欢训练的时候聊天,我叫蚁拖,刚到这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杜威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地笑道:“我叫杜威,我这人就一心想成功。我爸妈一辈子都没被人瞧得起过,我就想混出个样来,让所有人都高高看我。兄弟,你呢,为啥来这儿?”
蚁拖思索片刻,轻声说道:“可能是为了爱情吧。”
杜威闻言,又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哈哈大笑:“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男人,好还他娘的为了爱情。”
那次见面是两人的初遇,自那之后,他们迅速熟络起来,很快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挚友。蚁拖习惯将自己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分享给杜威。而杜威每次都会用那句经典的口头禅来安慰他:“怕个鸟啊,船到桥头自然直,天大的事都会过去。”
起初,蚁拖觉得杜威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大老粗,听到这句安慰,总会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时,杜威就会一巴掌轻轻拍在他身上,故作恼怒地让他别笑。
杜威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心里但凡有点想法,都喜欢一股脑地说出来。仿佛只有把那些事情倾诉出来,心里的烦闷与痛苦才能彻底消散,否则就憋得难受。
从杜威那滔滔不绝的话语里,蚁拖知晓了许多。他了解到杜威渴望出人头地背后的心酸,知晓了他内心深处的目标与愿望,也听闻了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过往。尤其是杜威讲述自己被选入战场参加各种行动的经历时,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仿佛每一段战斗经历,都让他离出人头地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如今,杜威距离他心心念念的梦想,已远得遥不可及。曾经近在咫尺的西南省长之位,仅仅因为那要命的1票,瞬间化为泡影,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回想起那一刻,杜威脸上的绝望仿佛还在眼前,他心里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啊。
可,痛的真的只是他吗?蚁拖疯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内心发出声声质问。刹那间,脑海深处浮现出两个字,宛如一道惊雷炸响:不是!
真正痛彻骨髓的,是自己啊!蚁拖瘫倒在地,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怎么也放不下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那些一起摸爬滚打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刻在了心底。更放不下的,是杜威这个生死与共的挚友。他们一起的欢声笑语、一起为了目标拼努力,那些回忆,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刀,一下又一下地割着他的心。如今却分道扬镳,形同陌路,他怎么能放下?怎么能做到啊!
海水如同一面镜子,让蚁拖看到自己的样子,那个样子和自己原先什么区别,只是现在脸上多了几滴泪珠渗出,随后水里的形象发生了扭曲,最后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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