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霍家别墅的玫瑰园里浮动着湿润的草木香。苏瑶踮着脚,指尖捏着修枝剪,正给一株浅粉色的卡罗拉玫瑰打刺。她的孕肚已经显形,月白色棉麻裙裹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发间别着霍霆宇今早亲手编的草绳发带,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小心刺。”身后传来熟悉的低哑嗓音。霍霆宇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西装搭在臂弯里,晨光透过他微卷的发梢,在她后颈镀了层暖金。他伸手替她挡开一根横生的玫瑰刺,指尖擦过她泛红的指尖,“昨天给你挑的手套呢?”
苏瑶回头,看见他西装口袋里露出半盒创可贴——那是她昨晚给他贴在虎口伤口上的,他总说“当兵的人不怕疼”,偏要偷偷藏起来。“在茶几上。”她抿嘴笑,“你呀,总学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霍霆宇正要说话,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刹车声。一辆挂军牌的黑色商务车碾过青石板路停在门口,车门打开,两名穿作训服的军人快步走进来。为首的中年男人肩扛两杠三星,帽檐下的目光如刀:“霍队长,军部急令。”
苏瑶的手一抖,修枝剪“当啷”掉在地上。她望着霍霆宇瞬间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上个月他接到任务时的模样——也是这样,晨光里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连呼吸都带着紧绷的力道。
霍霆宇弯腰捡起剪子,递给苏瑶时指尖微颤。他接过军人递来的牛皮纸袋,封口处的火漆印还带着余温。“知道了。”他对军人点头,“我换身衣服就跟你们走。”
“霍总这是要去哪儿?”苏瑶攥着剪子的手微微发白,声音却尽量平稳,“不是说好了这个月陪我产检吗?”
霍霆宇转身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她的发香混着玫瑰的甜腻,是他最熟悉的安心味道。“临时任务。”他轻声说,“可能几天,也可能……更久。”他捧起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眼下淡淡的青影,“等我回来,我们去挑婴儿床,好不好?”
苏瑶的眼泪砸在他衬衫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知道他的任务意味着什么——上一次他执行类似任务,是在边境追捕毒枭,三天三夜没合眼,回来时军靴里全是血。可这一次,她怀了他的孩子,他却连一句“等我”都来不及说完整。
“我等你。”她吸了吸鼻子,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领口,“每天都要报平安。”
霍霆宇吻了吻她的额头,转身走向客厅。苏瑶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他也是这样,在她昏迷的病床前站了整夜,最后只说了句“我在”。原来有些承诺,说出口时轻如鸿毛,落在心尖上却重若千钧。
半小时后,霍霆宇站在玄关换鞋。苏瑶抱着他的迷彩双肩包,里面塞着她连夜准备的压缩饼干、暖宝宝,还有他最爱的黑巧克力——那是他执行任务时补充能量的“秘密武器”。
“这个给你。”她把包递过去,指尖碰到他磨破的指节,“上次你说战术手套磨手,我让张妈找了手工缝的牛皮手套,在夹层里。”
霍霆宇接过包,手指轻轻抚过手套的针脚。他知道,这双手套她绣了三个晚上,指尖的针孔还渗着血。“瑶瑶,”他喉结滚动,“如果……如果任务提前结束,我会立刻回来。”
苏瑶摇头,把脸埋进他胸口。他的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一下下撞得她心慌。“我不要‘如果’。”她闷声说,“我要你平平安安的。”
门外传来军号声。霍霆宇知道,这是集合的最后信号。他捧起苏瑶的脸,最后一次仔细看她的眼睛——那里有他熟悉的倔强,有他深爱的温柔,还有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等我。”他说,声音哑得像砂纸,“我保证。”
苏瑶点点头,退后两步。她望着他穿上作战靴,系紧鞋带,再扣上战术背心的每一颗纽扣。他的背影逐渐变得挺拔,像株扎根在风雨里的青松。直到他走到门口,她才突然喊住他:“霍霆宇!”
他转身,看见她抹了把脸,眼睛红红的,却努力笑着:“如果……如果遇到危险,先保自己。”
霍霆宇笑了,那是他熟悉的、带着痞气的笑。他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大步离开。门关上的瞬间,苏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扶着门框慢慢滑坐在地,怀里的双肩包还带着他的体温,像团小小的火焰,勉强焐着她发冷的手心。
军用越野车在夜色中疾驰。霍霆宇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飞掠的灯火,思绪却飘回了别墅的玫瑰园。苏瑶的眼泪,她泛红的指尖,她藏在手套里的体温……这些画面像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霍队,到了。”副驾驶的通讯兵小吴推了推他。
霍霆宇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军部地下指挥中心。会议室里,十二名特种部队队员已经列队完毕,队长陈默站在最前面,军帽下的眼神像淬了冰:“霍队,任务简报。”
投影仪亮起,屏幕上出现一张卫星地图。红点标注的位置在西南边境的原始森林深处,周围密布着废弃的矿洞和地下工事。“‘毒牙’恐怖组织在这里藏匿了三个月。”陈默的声音像块铁,“他们绑架了三名边防战士,还非法囤积了二十吨c4炸药。”
霍霆宇的瞳孔骤缩。c4炸药的威力他太清楚了——上个月边境演习,一枚未爆的c4碎片穿透了三厘米厚的钢板。“他们的防御情况?”
“外围有三个明哨,两个暗堡。”陈默调出热成像图,“暗堡里有重机枪,矿洞入口埋了地雷。最麻烦的是……”他顿了顿,“根据线报,‘毒牙’的头目‘蝰蛇’就在里面,他手里有五名人质。”
会议室陷入沉默。霍霆宇扫过队员们的脸——都是跟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每个人的眼神里都燃着怒火。他知道,这次任务不是简单的“打击”,是“生死营救”。
“我带一组从东侧悬崖突袭,吸引火力。”他指着地图,“陈默带二组从矿洞后方爆破,解救人质。小吴,你带医疗组在外围待命。”
“霍队!”小吴急了,“你上次肋骨骨折还没好利索……”
“执行命令。”霍霆宇打断他,目光扫过每个人,“记住,人质安全第一。如果……如果我没能回来,由陈默接替指挥。”
散会时,凌晨两点。霍霆宇站在走廊尽头,望着窗外的月亮。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瑶发来的消息:“我睡了,你也要睡。明天早上,我会给你发婴儿的心跳声。”
他盯着屏幕笑了,指腹轻轻擦过“心跳声”三个字。那是苏瑶上周做的胎心监测,她偷偷录了音,说要等他回来一起听。他把手机贴在胸口,感受着那微弱的震动——像极了苏瑶的心跳,一下下,撞得他眼眶发热。
凌晨四点,原始森林里的雾气还未散尽。霍霆宇带着一组八人,沿着湿滑的悬崖往下爬。他的战术靴踩在凸起的岩石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后的队员小张突然拽了拽他的战术背心:“霍队,前面有动静!”
霍霆宇抬手示意静止。他屏住呼吸,借着夜视仪望去——东侧悬崖下方五十米处,两个明哨正靠在石头上抽烟,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解决他们。”他打了个手势。小张和小李猫着腰摸过去,不到三十秒,两个哨兵就被捆成了粽子。霍霆宇用匕首割断哨兵的通讯线,抬头对讲机:“一组到位,明哨清除。”
“收到。”陈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二组已到达矿洞后方,爆破准备中。”
霍霆宇抬头看了眼手表——四点十五分,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他拍了拍小张的肩:“跟我去暗堡。”
暗堡藏在悬崖下方二十米的山坳里,入口被藤蔓遮得严严实实。霍霆宇用战术刀割开藤蔓,露出半人高的铁门。门后传来重机枪的嗡鸣,还有模糊的喊叫声。
“里面有人质!”他低喝一声,侧身滚进暗堡。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打在身后的石壁上,溅起火星。他反手甩出两颗震撼弹,趁着爆炸的巨响冲进去,战术刀划开挡在面前的铁丝网。
三个持枪的恐怖分子正用枪指着五个蜷缩在角落的人质。其中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男孩,孩子的哭声像根针,扎得霍霆宇心脏发疼。
“放下武器!”他大喝一声,枪口对准为首的恐怖分子。那男人愣了一下,突然举起枪对准男孩的脑袋:“敢动,老子崩了他!”
霍霆宇的手指扣紧扳机,额角的青筋暴起。他能看见男孩脸上的泪痕,能听见人质们颤抖的抽噎。这时,小张从左侧突袭,一枪打掉了恐怖分子的枪。霍霆宇趁机扑过去,将他按在地上,肘击他的后颈。
“人质安全!”他对着对讲机喊,“二组呢?”
“爆破完成!”陈默的声音带着兴奋,“矿洞入口已打通,正在清剿残余!”
霍霆宇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解开人质的绳索,那个抱着男孩的女人突然跪下来,用生硬的汉语哭喊:“谢谢,谢谢解放军!”
男孩抽抽搭搭地指着霍霆宇胸前的军牌:“叔叔,你好帅!”
霍霆宇笑了,揉了揉男孩的头发。这时,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瑶发来的消息:“婴儿心跳声已发送,等你听。”
他点开附件,耳机里传来“咚哒咚哒”的声音,像敲在他心尖上的鼓点。他望着怀里的小男孩,突然觉得,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声音,从来不是枪炮声,而是新生的心跳。
清剿行动持续了两个小时。当最后一名恐怖分子被铐住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霍霆宇站在矿洞口,望着被押上军车的俘虏,后背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刚才被碎石划开的口子,此刻正渗着血。
“霍队,你的伤。”小张递来急救包。
霍霆宇摆摆手:“小伤。”他蹲下身,替那个抱着男孩的女人系紧鞋带,“大姐,回村后找村医看看,别感染了。”
女人抹着眼泪点头:“解放军同志,我们……我们能跟你们合影吗?”
霍霆宇笑着点头。队员们围过来,有人举着枪,有人挠着头,那个小男孩骑在霍霆宇脖子上,笑得像朵向日葵。照片里,阳光穿过晨雾,洒在他们肩章上,闪着金色的光。
这时,对讲机突然响起:“霍队,发现可疑车辆!三辆越野车,正向矿洞方向驶来!”
霍霆宇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立刻吹响哨子:“二组掩护,一组撤离!”他抱起小男孩,小张背起那个女人,队员们端着枪冲进山林。
越野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近。霍霆宇能听见子弹擦过耳畔的呼啸,能看见弹壳掉在地上溅起的火星。他抱着男孩冲进一处灌木丛,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疼得几乎喘不上气。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他却笑了:“别怕,叔叔在。”
这时,陈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霍队,我们在矿洞东侧发现雷区!他们想炸山封路!”
霍霆宇的瞳孔骤缩。他望着怀里的男孩,又看了看身边的队员——他们中有人腿上中了弹,有人捂着胳膊在流血。但他知道,不能退。他拍了拍小张的肩:“带人去排雷,其他人跟我引开敌人!”
“霍队!”小张急了,“你的伤……”
“执行命令!”霍霆宇吼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他端起枪,朝着敌人的方向冲去,子弹在他脚边炸开,泥土溅了他一脸。他能听见队员们的呐喊,能听见枪声的轰鸣,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那是属于战士的、最炽热的声音。
当最后一辆越野车在雷区爆炸时,晨光正好穿透云层。霍霆宇靠在树干上,看着队员们押着俘虏从山林里走出来,看着陈默举着旗子冲他挥手,看着那个小男孩被战士们轮流抱着,笑得像个小太阳。
“任务完成。”陈默走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疲惫的笑意,“人质全部安全,‘蝰蛇’被击毙,c4炸药全部销毁。”
霍霆宇点点头,这才发现自己几乎虚脱。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有十七条未读消息——全是苏瑶发来的。第一条是凌晨五点:“我醒了,你在干嘛?”第二条是六点:“婴儿心跳声你听到了吗?”第三条是七点:“我煮了你爱吃的粥,等你回来热。”
他笑着回复:“任务完成,正在撤离。”
这时,通讯兵跑过来:“霍队,总部让你立刻回军部,有重要表彰。”
霍霆宇摆摆手:“先送队员们去医院。”他走到那个抱着男孩的女人面前,“大姐,我送你回家。”
女人攥着他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霍霆宇。”
“霍……霍英雄!”女人突然跪下来,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我们村的人,世世代代都不会忘你的恩!”
霍霆宇慌忙扶起她:“别这样,大姐。我是军人,这是我该做的。”
撤离的路上,霍霆宇望着车窗外飞掠的山景,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苏瑶的语音:“霍霆宇,我在医院等你。医生说……孩子很健康,像你一样勇敢。”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连车窗外的阳光都跟着明亮起来。他知道,所谓胜利,从来不是勋章和表彰,是能活着回到爱的人身边,是能听见她的声音,是能摸摸她的肚子,感受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军用专机降落在机场时,苏瑶已经等了三个小时。她穿着霍霆宇的旧外套,怀里抱着保温桶,里面是他最爱喝的排骨藕汤。看见舱门打开的瞬间,她的腿突然软了,差点摔倒。
霍霆宇穿着褪色的迷彩服,拄着拐杖走下来。他的脸上有道新添的伤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却依然难掩眼中的光芒。他一眼就看见苏瑶,扔掉拐杖,大步冲过去。
苏瑶也跑过来,两人撞进彼此的怀抱。她的眼泪砸在他胸口,他的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像两个久别重逢的孩子。“我回来了。”他哑着嗓子说。
“欢迎回家。”苏瑶吸了吸鼻子,捧起他的脸,“让我看看,有没有瘦。”
霍霆宇笑着任她打量。她的手指抚过他脸上的伤疤,他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疼吗?”
“不疼。”苏瑶摇头,“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不疼。”
这时,小男孩挣脱妈妈的怀抱,跑到霍霆宇面前:“叔叔,这是我的糖!”他举着一颗水果糖,糖纸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
霍霆宇蹲下来,接过糖:“谢谢小朋友。”
“叔叔,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小男孩歪着头问。
“摔了一跤。”霍霆宇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过没事,叔叔是超人,摔不疼的。”
苏瑶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她接过小男孩手里的糖,剥开放进霍霆宇嘴里:“超人也得吃糖,对不对?”
霍霆宇含着糖,甜得眯起眼睛。他望着苏瑶泛红的眼眶,望着远处飘着的国旗,突然觉得,所谓英雄,不过是能活着回家,能被爱的人紧紧拥抱,能在晨光里,看见她为他煮的热粥,和他最爱的糖。
“走吧。”他牵起苏瑶的手,“回家。”
两人相视而笑,身影消失在机场的阳光里。身后,是小男孩的欢呼,是队员们的道别,是风里飘着的、属于春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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