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飞机的舷窗结着薄霜,贺凌轩望着机翼下翻涌的云层,指节无意识地叩着座椅扶手。三天前他刚从医院出院,左肩的枪伤虽已拆线,但神经损伤带来的麻木感仍像根细针,时不时扎得他皱眉。手机在膝头震动,是军部总机发来的加密信息:“边境‘毒蝎’组织动向异常,速归队。”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苏瑶在医院走廊的模样——她攥着他的军装下摆,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声音却轻得像叹息:“你答应过我,要少些‘英雄主义’。”
“叮——”手机弹出新消息,是林峰发来的:“老规矩,我让后勤给你备了止痛药和护肩。到了基地直接找我,别让政委看见你瘸着腿走路。”
贺凌轩扯出个笑,拇指在屏幕上悬了悬,终究没回。他知道林峰是想提醒他,这次任务不同以往——情报显示“毒蝎”在边境囤积了大量新型炸药,目标直指我国边防哨所。若让他们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军部大楼的地砖泛着冷光,贺凌轩推开作战室门的瞬间,寒意裹着硝烟味扑面而来。墙上挂着巨型电子地图,红色标记在边境线附近闪烁,像一串跳动的血珠。
“贺队。”参谋长递来一份文件,指尖在“行动代号:猎隼”几个字上顿了顿,“这次任务,你带‘猎鹰’小队打头阵。目标有三个:摧毁炸药库、活捉头目、保护边民撤离。”
贺凌轩翻开文件,照片上的“毒蝎”头目扎着黑色头巾,眼神阴鸷。“他手里有我们两名被俘的侦察兵。”参谋长补充道,“这是三天前截获的情报。”
会议室陷入沉默。贺凌轩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肋骨——这具伤愈未久的身体,此刻像上了发条的枪,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战斗”。
“我需要二十四小时准备。”他说。
“不行。”参谋长摇头,“情报显示,‘毒蝎’计划在明晚九点引爆炸药。你现在就去机场,带上医疗组和爆破专家。”
走出作战室时,贺凌轩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摸出来,是苏瑶发来的消息:“我煮了你爱吃的酒酿圆子,温在锅里。等你回来。”
他盯着屏幕,喉结动了动,最终回了个“好”字。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又鬼使神差地补了句:“等我。”
越野车碾过边境的碎石路时,天已经擦黑。贺凌轩摇下车窗,潮湿的风裹着草木腥气灌进来。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是巡逻队在前方探路。
“贺队,前方发现可疑脚印!”副驾驶的大刘探出头,战术手电的光束扫过地面——三排深脚印,间距半米,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武装人员。
贺凌轩摸出望远镜,镜头拉近,脚印边缘沾着暗褐色的痕迹。“是血。”他说,“他们刚清理过战场。”
车队停在一片废弃的橡胶林。贺凌轩跳下车,靴底碾碎了几片枯叶。林子里突然传来异响,他迅速拔枪,大刘和另外两名队员呈三角队形散开。
“谁?”他低喝一声。
灌木丛晃动,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是个穿着迷彩服的边民,左腿鲜血淋漓,嘴里含糊地喊着:“救命!他们要炸水坝!”
贺凌轩冲过去,用枪托托住他后背。“水坝在哪?”他问。
边民颤抖着指向东南方:“两公里……他们埋了c4,定时器……定时器显示还有两小时。”
贺凌轩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抬头对大刘喊:“联系总部,请求空军支援!让爆破组跟我来!”
水坝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贺凌轩匍匐前进,战术刀割开挡路的藤蔓。前方五十米处,三个黑影正往坝体上安装炸药包,其中一个正调试定时器,红色数字在夜色里格外刺眼。
“狙击组就位。”他对着耳麦低语,“三、二、一——”
枪声几乎同时响起。为首的武装分子头部中弹,栽倒在炸药包上。另外两人反应极快,端起AK47扫射。贺凌轩翻滚到一块岩石后,子弹擦着他的战术头盔飞过,在岩壁上溅出火星。
“小杨,左边!”他大喊。
新兵小杨的枪卡壳了。他急得满头大汗,正想换弹夹,一颗子弹穿透他的右臂。贺凌轩骂了句“蠢货”,抄起两颗手雷扔了过去。“卧倒!”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炸药包。贺凌轩趁机冲出去,踹翻最后一个武装分子。那人掏出匕首刺向他腹部,他侧身闪过,反手用枪托砸在对方太阳穴上。
“头目呢?”他踹开对方的衣领,却只看见一枚狼头徽章——这是“毒蝎”的标志。
“跑了!”大刘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他往隧道方向去了!”
隧道里的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贺凌轩打亮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墙面——密密麻麻的弹孔,还有新鲜的血迹,正顺着砖缝往下淌。
“小心脚下。”他提醒队员,“可能有绊雷。”
话音未落,小杨突然惨叫一声,踉跄着撞在墙上。他的左脚被铁丝缠住,铁丝另一端连着颗地雷,触发环已经绷直。
“退后!”贺凌轩扑过去,用身体压住小杨。他的后背重重撞在隧道壁上,左肩的旧伤疼得他眼前发黑。“医疗组!快过来!”
“贺队!”医疗兵阿敏跪在他身边,剪开他的战术背心,“你又受伤了?”
“管好你自己!”贺凌轩咬着牙,伸手去拆地雷的触发环。他的手指被铁丝划破,鲜血滴在雷体上,却依然稳得像台机器。“小杨,忍着点,我数三秒——”
“三、二、一!”
“咔嗒”一声,触发环被剪断。贺凌轩瘫坐在地上,额角的冷汗滴在小杨的战术裤上。他摸出止痛药吞下去,抬头对大刘说:“继续追,头目跑不远。”
追到隧道尽头时,月光正从山顶的缺口洒下来。贺凌轩看见那个黑影站在悬崖边,背对着他们,手里举着遥控器。
“别动!”他举枪瞄准,“放下遥控器!”
黑影缓缓转身。不是头目,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胸前挂着“红十字”标志。
“你们来晚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炸药已经启动,三分钟后爆炸。”
贺凌轩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边境医院的医生。”女人抹了把眼泪,“他们抓了我,逼我给他们当人质。刚才水坝的爆炸,是我偷偷改了定时器……”
“为什么不早说?”贺凌轩逼近一步。
“他们有枪!”女人尖叫,“我求过他们,求过……”
“够了。”贺凌轩打断她,“现在带我们去炸药库。”
女人犹豫了一下,转身带路。贺凌轩盯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她的白大褂太干净了,鞋底没有泥点,不像在隧道里待过。
“贺队!”大刘突然低喝,“她身上有炸弹!”
贺凌轩的目光扫过女人的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绑着个方形装置。他扑过去,将她按倒在地。女人的尖叫混着金属摩擦声,一枚c4炸药从她怀里滑落,触发环已经暴露在外。
“退后!”阿敏大喊,“我需要剪线钳!”
“来不及了!”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三、二、一——”
贺凌轩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想起苏瑶在机场等他的样子,想起小杨苍白的脸,想起边民说的“两公里水坝”。他猛地扑向女人,用身体压住炸药包。
“轰——”
剧烈的冲击波掀翻了隧道顶部的岩石。贺凌轩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医疗帐篷里。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他睁不开眼,左肩的伤口被重新包扎,疼得他倒吸冷气。
“醒了?”苏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贺凌轩猛地转头,看见苏瑶坐在床沿,眼睛肿得像两颗桃子。她的手里攥着件米白色毛衣,是他上周托林峰寄回家的——那是他住院时,她熬夜织的。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苏瑶扑进他怀里,眼泪浸透了他的病号服。“我收到消息说你受伤了。”她抽噎着,“他们不让我来,我就……就自己开车来了。”
贺凌轩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她的发顶。他能感觉到她的颤抖,像片落在掌心的羽毛。“傻瓜,”他说,“这里是边境,不安全。”
“那我更得来。”苏瑶抬头,眼泪砸在他下巴上,“你要是再出事,我怎么办?”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大刘掀开门帘,手里拎着个保温桶:“嫂子,贺队饿了。我让炊事班炖了鸡汤。”
苏瑶擦了擦眼泪,站起来。“我去盛汤。”她接过保温桶,转身时,贺凌轩瞥见她手腕上戴着串檀木手串——那是他去年在寺庙求的,说能“保平安”。
“瑶瑶。”他喊住她。
苏瑶回头,眼睛亮晶晶的。“嗯?”
“等任务结束,”他说,“我们去补拍婚纱照吧。”
苏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泪又掉下来。“好。”
三天后,贺凌轩站在边境的界碑前。阳光洒在“中国”两个鎏金大字上,远处的哨所飘着红旗。他摸出手机,给苏瑶发了张照片,配文:“任务完成,我在回家的路上。”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是苏瑶的消息:“我在机场等你,穿了你送的毛衣,戴了你挑的珍珠项链。”
贺凌轩低头,看见自己胸前的银戒在阳光下闪着微光。那是苏瑶昨天在机场塞给他的,戒圈内侧刻着“平安”两个小字。
“凌轩!”苏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身,看见她提着保温桶跑过来,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淡粉色的打底衫——那是他上次逛街时顺手买的,当时店员说“适合年轻姑娘”。
“饿不饿?”她把保温桶递给他,“我煮了你爱吃的酒酿圆子,温在锅里。”
贺凌轩接过保温桶,手指触到她的指尖,冰凉的,像片雪花。他把她拉进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茉莉香。“不饿。”他说,“有你就行。”
远处传来军号声,悠长而嘹亮。贺凌轩望着苏瑶发顶翘起的碎发,突然觉得,所谓“险重重”的任务,所谓“刻不容缓”的军令,都抵不过此刻怀里的温度——那是他用生命守护的、最珍贵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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