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贺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时，苏瑶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她面前的咖啡已经凉透，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在夕阳下折射出虹光。手机突然震动，她低头瞥了眼屏幕——是封未读邮件，发件人显示“未知”。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邮件。
“苏小姐，别来无恙。”
开头的问候让她指尖微颤。邮件正文只有短短几行字，却像重锤般砸在她心口：“您以为能永远藏起‘京郊沈家’千金的身份？五年前您为逃婚改名苏瑶，三年前为躲家族追查去了边境当特种兵，现在又用‘普通白领’的身份接近贺凌轩——您以为，他能接受自己枕边人是个被家族标记的‘金丝雀’？”
苏瑶的呼吸骤然急促。她猛地合上电脑，指甲在键盘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她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封邮件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她最隐秘的痛处。
五年前的雨夜突然浮现在眼前。那时她还是京郊沈家的二小姐，穿着定制的香奈儿礼服站在家族祠堂，面前是父亲的遗像和族老们冷硬的脸。“沈家嫡女必须联姻，你选陆家还是周家？”族老的话像冰锥，“否则，你就别姓沈了。”
她连夜收拾行李，在暴雨里逃出老宅。后来辗转到了边境，为了生存加入特勤队，取了“苏瑶”这个名字——取自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银锁上的刻字“瑶”。她以为，只要足够低调，就能彻底摆脱“沈家二小姐”的标签。
可现在，这封匿名邮件像把钥匙，撬开了她精心掩盖的过去。
晚餐时，贺凌轩发现苏瑶的筷子在碗边敲了七下。
“不舒服？”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苏瑶慌忙缩回手，汤勺“当啷”掉进碗里。“凌轩，”她盯着桌面上的青瓷碗，“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藏着什么秘密，你会怎么做？”
贺凌轩愣了愣。他想起昨夜苏瑶窝在沙发上翻旧相册的模样——照片里有个穿旗袍的女人，眉眼和她有七分相似，备注是“小姨”。“我会问清楚。”他说，“但更想先听你说。”
苏瑶的喉结动了动。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说：“我收到一封邮件。”
贺凌轩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谁发的？”
“不知道。”苏瑶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邮件界面，“内容是说我……是沈家二小姐，隐藏身份接近你。”
贺凌轩的手机“啪”地掉在桌上。他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指节因用力泛白。“沈家？京郊那个做古董生意的沈家？”
“嗯。”苏瑶点头，“他们说我逃婚、躲追查，还说……”她声音发颤，“还说我接近你是为了沈家的利益。”
餐厅里的暖光突然变得刺目。贺凌轩望着眼前的苏瑶——她眼眶泛红，睫毛上沾着水光，哪还有半分平时“能扛能打”的特种兵模样？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瑶瑶，你信我吗？”
苏瑶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我信。”她说，“但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嫌弃我……”
“傻瓜。”贺凌轩把她搂进怀里，“我连你藏在战术服里的防狼喷雾都知道，还怕你藏点家族背景？”他的拇指摩挲着她后颈的碎发，“你忘了？上次你说‘我爸’，我问你是不是亲爸，你说‘是我妈’。现在想来，你根本没撒过谎——你只是没说全。”
苏瑶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想起在边境执行任务时，贺凌轩为她挡子弹的场景；想起他凌晨三点给她煮姜茶，说“特种兵也该有个暖胃的”；想起他把体温戒指戴在她手上时，说“这样我就能随时知道你冷不冷”。
“凌轩，”她捧住他的脸，“我骗了你，但我对我的心是真的。”
当晚十点，贺凌轩坐在书房的书桌前，电脑屏幕上是“京郊沈家”的资料。
他花了三小时，从企业征信平台查到沈氏集团的业务范围，又翻出五年前的新闻——“沈氏集团千金沈清瑶逃婚，家族悬赏百万寻人”。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白裙子，站在老宅门口，和他怀里的苏瑶有七分相似。
“原来你叫沈清瑶。”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轻轻碰了碰手机屏保——那是苏瑶穿着作战服的照片，眼神锐利得像把刀。
这时，苏瑶端着杯热牛奶推门进来。“查到了？”她问。
贺凌轩把资料推过去。“沈家现在主营古董鉴定和拍卖，家主沈明远是你父亲，五年前病逝。你有个姐姐沈清欢，现在是家族继承人。”他顿了顿，“邮件里说的‘联姻’，是沈家和你姐姐的未婚夫陆家？”
苏瑶接过资料，手指停在“逃婚原因”那一栏——“不愿嫁给陆家那位‘商业联姻工具’”。“他们说我叛逃，断了我的经济来源，还派人找了我三年。”她的声音发闷，“所以我才去边境，后来又改名苏瑶……”
“所以你接近我，是因为……”贺凌轩突然握住她的手，“不是因为陆家？”
苏瑶摇头。“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便利店。”她回忆道，“你帮我捡掉在地上的文件，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贺氏集团的总裁，只觉得……”她笑了，“只觉得你和那些盯着我身份证号的‘家族守护者’不一样。”
贺凌轩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三年前的冬夜，苏瑶蹲在便利店门口啃三明治，雪花落在她发梢。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说“我请你喝热豆浆”——那是他第一次主动和陌生人搭话。
“所以，”他捏了捏她的手，“你现在愿意告诉我，当年为什么选我吗？”
苏瑶的脸微微发烫。“因为你递豆浆时，手背上有块烫伤疤。”她轻声说，“和我小时候救过的流浪猫爪子上的疤，形状一样。”
周六下午，苏瑶带贺凌轩回了京郊的沈家老宅。
朱漆大门上挂着“沈氏宅”的鎏金匾额，门房见了苏瑶，眼神立刻变了：“二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我带朋友来吃饭。”苏瑶拉着贺凌轩的手，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去超市买菜”。
门房的脸色瞬间煞白。“二小姐，老爷说过……”
“我爸三年前就走了。”苏瑶打断他，“现在这里是我姐管事。”她转头对贺凌轩笑，“我姐夫是陆家的人，不过你别怕，她人可好了。”
贺凌轩注意到，门房的手在发抖。他悄悄握住苏瑶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安心不少。
客厅里，沈清欢正坐在主位上喝茶。她穿着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看见苏瑶的瞬间，瞳孔微微收缩。“清瑶？”她的声音带着试探，“你不是在边境吗？”
“姐，我回来了。”苏瑶拉着贺凌轩坐在她对面，“这是贺凌轩，我男朋友。”
沈清欢的目光扫过贺凌轩，落在他的袖扣上——那是贺氏集团的定制款，刻着“凌”字。“贺氏？”她挑眉，“京市首富的儿子，怎么会看上你？”
“姐！”苏瑶的声音拔高，“我和凌轩是认真的！”
“认真？”沈清欢冷笑，“三年前你说要去边境当志愿者，结果呢？成了特勤队；现在你说要谈恋爱，结果是和贺家联姻？”她的目光变得锐利，“清瑶，你该知道，沈家的规矩不能破。”
“规矩？”苏瑶站起身，“当年你说‘女人要嫁个能帮家族赚钱的’，所以我逃婚；现在你说‘不能和贺家联姻’，因为他们会分走沈家的资源？”她指着墙上的全家福，“爸临终前说‘清瑶要活成自己’，你忘了吗？”
客厅里一片死寂。沈清欢的脸涨得通红，突然抓起桌上的茶盏砸向苏瑶。贺凌轩眼疾手快地挡在她面前，茶水溅在他西装上，晕开一片深褐。
“够了！”贺凌轩的声音冷得像冰锥，“清瑶小姐，我和瑶瑶是真心相爱。如果你觉得我们配不上沈家，大可以现在就把我赶出去。”他转头看向苏瑶，“但瑶瑶，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苏瑶的眼泪涌了出来。她望着贺凌轩挺直的脊背，突然想起在边境执行任务时，他为她挡子弹的模样——那时他说“我护着你”，现在他说“我不让你受委屈”。
“姐，”她轻声说，“我不是来求你认可的。”她从包里拿出个丝绒盒子，打开后是枚银锁，“这是我妈留给我的，上面刻着‘瑶’。当年我逃婚时，把它塞进了老宅的墙缝里。”她把银锁放在桌上，“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从此我和沈家，两不相欠。”
离开沈家老宅时，暮色已经漫过屋檐。
苏瑶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倒退的老槐树，心情复杂。“对不起，”她转头对贺凌轩说，“让你看笑话了。”
贺凌轩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的银锁。“傻瓜，”他说，“你妈留的东西，怎么会两不相欠？”他停下车，转身看着她，“瑶瑶，我查过了。那封匿名邮件，是陆家的人发的。”
苏瑶的瞳孔骤缩。“陆家？”
“嗯。”贺凌轩调出手机里的调查报告，“陆家最近在竞标沈家的古董拍卖项目，他们怕你回来影响合作，所以买通人查你的身份，再匿名邮件挑拨我们。”他捏了捏她的手，“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会会陆家？”
苏瑶笑了，眼泪却掉下来。“好。”她说，“这次换我站在你身边。”
三天后，贺氏集团顶楼的会议室。
陆家代表陆明远坐在对面，脸色阴沉。“贺总，我们陆家和沈家的合作，是基于苏小姐的退出。现在她突然出现……”
“陆总，”贺凌轩打断他，“苏小姐是我女朋友，也是沈家二小姐。她愿意退出沈家，但没说要退出和我的关系。”他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这是我们贺氏新签的‘古董数字化保护’项目合同，沈家的藏品，以后由我们负责修复和展览。”
陆明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们这是要抢沈家的生意？”
“不是抢。”苏瑶接过话头，“是合作。”她打开投影仪，屏幕上显示出沈家老宅的3d扫描图，“沈家的古董修复技术是一绝，但我们有更先进的数字化手段。我们可以一起做‘数字沈家’，让更多人看到这些宝贝。”
陆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突然想起昨夜助理的话：“贺总为了苏小姐，把沈家的古董修复团队都挖过来了……”
“陆总，”贺凌轩端起茶杯，“合作共赢，总比互相拆台强吧？”
三个月后，“数字沈家”项目启动仪式在京郊举行。
苏瑶穿着改良旗袍站在台上，身边是贺凌轩。她的腕间戴着那枚银锁，锁上多了道刻痕——“凌”字。
“今天，”她对着镜头说，“我以沈清瑶的身份，宣布‘数字沈家’正式启动。我们不仅要修复古董，更要让它们‘活’起来，被更多人看见。”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贺凌轩望着台上的苏瑶，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她蹲在便利店门口啃三明治，雪花落在她发梢，却笑得像春天。
“凌轩，”她在后台抓住他的手，“你看。”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沈家老宅的修复过程。镜头扫过祠堂时，他看见族老们的表情从冰冷到松动，最后变成了欣慰的笑。
“原来，”他说，“你早就赢了。”
苏瑶笑了，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不，”她说，“是我们一起赢了。”
风掀起她的旗袍下摆，像朵绽放的花。匿名邮件的阴谋早已揭穿，家族的压力也化作云烟。此刻，他们站在阳光下，手牵着手，走向更辽阔的未来——那里没有秘密，没有阴谋，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像最动听的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