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十六年春夜,紫宸殿铜鹤香炉浮着龙脑香的烟缕,三十六盏羊角宫灯自殿梁垂落,每盏灯穗串着漠北星算沙珠,恍若将银河揉碎了悬在半空。十岁的承乾蹲在冰凉丹陛上,指尖被红绳勒出细痕,仍固执地将最后一颗狼首珠穿进绳结——珠内封着漠北大捷年的星沙,狼眼纹路间流转的金芒,恰似他偷藏在太傅书房见过的战旗纹样,在烛火下泛着旧铜器的温润光泽。
\"承乾哥哥!父皇叫你呢!\"六岁的令蝶扒在缠枝莲纹屏风后,额间粉蝶形胎记随跑动亮如胭脂点雪。她绣着栀子花的裙摆勾落一颗星算珠,\"叮\"地滚到承乾脚边,倒让他想起奶娘说的\"双生子戴哥哥珠串可辟邪\",那声音清越如拨弄玉簪,惊得梁上夜鹭扑棱棱振翅,翅尖扫落灯穗上的星沙,像撒了把流动的碎钻。
男孩将两串珠串揣入袖袋,腰间星算盘哗啦作响,震得檐角铁马叮咚相和。待他奔至暖阁,奶娘银蝉正为双生子换满月新衣:念安的月白襁褓绣着缠枝星算花,针脚间藏着会随呼吸明灭的沙珠;瞻言的玄色锦被用金线盘着北斗七星,星柄处缀着颗会自转的微型浑天仪。念安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帐顶鎏金蝴蝶扇动的翅膀,那翅膀每振一次,就有细若烟尘的珍珠粉落在她发间,凝成沙枣花的雏形。
\"快给妹妹戴珠串。\"皇后笑着抱起念安,承乾踮脚将莹白珠串系上,珠子刚触到婴儿肌肤,帐顶星算纱幔骤然泛起涟漪,每颗珠子都映出个银月虚影,在锦被上晃出碎银般的光浪。给瞻言系浅青色星轨珠串时,青铜浑天仪模型刚碰到孩子手腕,他便\"咯咯\"笑起来,藕节似的手指攥住璇玑,把承乾的指尖焐得发烫,而珠串末端的浑天仪竟随着他的笑声微微转动,齿轮咬合处溢出几点星沙,落进瞻言掌心的齿轮形胎记里。
令蝶忽的展开锦帕,鎏金粉蝴蝶在帕上振翅,翅膀边缘的珍珠粉簌簌飘落,竟在念安发间聚成朵真的沙枣花,花瓣上还凝着星算沙凝成的露珠。\"这是给弟弟的!\"她又往瞻言怀里塞了鎏金机械狼,尾巴齿轮咔嗒转动时,黑曜石眼珠亮起幽光,映出婴儿打哈欠的憨态,连旁边侍立的青梧都忍不住掩唇而笑,发间玉簪上的星算珠随笑意轻颤。
此时编钟声穿透晨雾,皇帝带着一身朝露掀帘而入,龙袍十二章纹上的日月星辰绣线,竟与承乾珠串、令蝶蝴蝶隐隐共振。他弯腰刮了刮瞻言小脸,孩子突然攥住他玉带銙,指缝间漏出的星沙在金砖上聚成满月形状,每道纹路都与太液池底的星算泉图案相合。\"昨夜星算泉溢了三尺。\"皇帝捻起念安颈间珠串,狼首珠内的星沙突然聚成漠北星算祠的全貌,连祠前沙枣树上的年轮都清晰可见,\"怕是北斗星君也来喝这杯满月酒呢。\"
话音未落,令蝶忽然指着窗外惊呼:瞻言怀里的机械狼正朝着念安头上的鎏金蝴蝶跑动,齿轮\"咔嗒\"声与蝴蝶振翅的\"沙沙\"声,竟合着殿外《迎神曲》的节拍。更奇的是两串珠串骤然发亮,狼首珠与浑天仪模型共振时,殿顶百子灯全映成星算图,念安掌心胎记烫得发红,在襁褓上烙出旋转的星门轮廓,门环处恰好是狼首与蝴蝶的交叠虚影。
当内侍\"开宴\"的唱喏声响起,三十六名宫女托着嵌星沙的食盘鱼贯而入,每块桃花酥的酥皮间都夹着会流转的星轨。令蝶偷偷塞点心给承乾时,却见他盯着念安头上的蝴蝶——那蝴蝶正将光纹投在瞻言珠串上,拼出完整的星算阵图,阵眼处正是双生子掌心胎记的位置,光纹流转间,竟与殿外初升的日头形成奇妙呼应。
日头渐高,星算沙珠在宫墙上投下粼粼光斑。承乾的珠串随念安小手晃动,发出清越如编磬的声响;机械狼尾巴扫过地面,将飘落的沙枣花影碎成星芒。当百官朝贺声震彻宫殿,令蝶突然拽住承乾,指向双生子头顶——只见日轮被一圈圈星算纹路环绕,恰似苍穹摆下的巨型星算盘,而襁褓中的双生子,正被哥哥的珠串、姐姐的蝴蝶,以及满殿流转的星光,轻轻裹进永熙年最璀璨的春梦里,连皇后鬓边的凤钗流苏,都被这梦染上了银河的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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