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惜声没带宋怜舟回苍山玄台,而是去了山下城镇的一间客栈中。花作酒则是去苍山玄台叫了人过来。
于是,在这个诸事发生的纷乱夜晚,晨曦降至前的最昏暗时刻,众人一齐聚在了这个小小的客栈里。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纵使是叶惜声也难掩眉目间的疲惫,揉着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
绯依和青邈坐在他身边,面色都有些白。
他们刚听完花作酒解释的事情来龙去脉,便被一个传送阵传到了这里。
“小师弟他……怎么会……”绯依看上去快要石化了,“我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
叶惜声转头问青邈道:“花师兄和掌门没来吗?”
青邈点头:“师兄越狱一事已经在苍山玄台传开了,师尊先去应付他们,顺便给我们拖时间。师尊让我们尽快商量出对策,最好是先把大师兄藏起来。”
“二师兄……”青邈犹豫了一下,道,“他说他要留在苍山玄台帮师尊一起应付那些人。但是二师兄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还很难过。”
叶惜声顿了顿,想到什么,无声地叹了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李为生瞧见叶惜声面色严肃的样子,忍不住询问道。
围坐在桌边的剩下几人——李霓裳,月西楼以及暂居蝴蝶体内的玉陵春,也纷纷地投来视线。
他们原本都是留在苍山玄台中焦急地等着宋怜舟从昏迷中醒来。好不容易等到之后,却又听说宋怜舟被指控杀了人,送到了苍山玄台的天牢内。
他们不明所以,只得继续等待结果。
谁知道才一天过去,晚上花作酒忽然急急忙忙地过来把他们叫醒,说宋怜舟出事了,可能会波及到他们,让他们先走。
四人当然没一个愿意走,纷纷询问宋怜舟到底怎么样了。
花作酒见拗不过他们,干脆一个传送阵把他们统统打包送到了叶惜声这里。
刚刚安顿好宋怜舟,转头一看就发现小小的隔间内突然多了三个人和一只蝴蝶的叶惜声:“……”
“啊!”月西楼看到宋怜舟一脸苍白的模样,没忍住叫了声,又怕把他吵醒,连忙飞快地捂住了嘴。
用气声问叶惜声道:“叶小兄弟,阿舟怎么了?”
叶惜声揉了揉眉心:“出去说。”
他关上隔间的小门,领着一行人来到房间的厅堂处坐下。
正整理思绪间,一脸失魂落魄和震惊呆滞的绯依青邈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绯依看上去受到的打击很大,一直坐在桌边默默地石化,青邈的承受能力更加好一点,回过神来之后还能清晰地回答叶惜声的问题。
知晓了苍山玄台的状况,叶惜声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完整地说了一遍。
他们对梅在雪都没有什么防备,喝下他送来的茶水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森冷的气息骤然爬上他的脊背,叶惜声一瞬清醒过来,当时那个来路不明的阴冷气息离他只有几寸。
“谁?”叶惜声蹙眉,警惕地望向四周。
不过潜藏在空气中的气息似乎并没有恶意,只是用模糊不清的声音留下了五个字:“宋怜舟有难。”
叶惜声心里忽然蓦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心底涌出,一时间他来不及思考来人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对宋怜舟的担心压倒性地占据了上风。
然后,他在半途遇到了同样形色匆匆的花作酒。
两人交换了一下信息,他发现花作酒也是莫名被人叫醒,并听到了同样的五个字。
等他们赶到天牢时,看守的盛华宗弟子正好换了一拨,他们便趁着换班的间隙快速溜了过去。
再后来,他们就在天牢内看到了那个意想不到的人,梅在雪。
叶惜声说到这里,表情变得有些费解起来。
他没有听到梅在雪之前的那些独白,只听到他向花作酒表露心迹。所以他现在也没有想明白,梅在雪到底为什么突然要杀了宋怜舟。
他还记得他问出这个问题时梅在雪的回答:“因为我恨他啊,恨哪有理由。”
变故好像是在转瞬之间就接踵而来了,明明曾是同窗过几十年的同门师兄弟,梅在雪到底为什么这么恨宋怜舟?
可惜在宋怜舟醒过来之前,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了。
回想起梅在雪身上的种种异常,叶惜声沉默片刻,推断道:“应该是烬灭。阿雪不知何时已经被烬灭侵蚀,烬灭放大了他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也摧毁了他的神智吧。”
三人一蝶听完事情始末,皆是震惊地呆滞了许久。
过了片刻,月西楼才倒抽一口冷气:“怎么会……”
“先前梅公子看上去如此温和有礼,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般。”李为生道。
“那恩人现在身体如何?还能恢复如初吗?”李霓裳问。
叶惜声顿了顿,没否认也没确认,只是道:“我一定会让师兄恢复的。”
梅在雪以生命为代价将庞大的烬灭植入了宋怜舟体内,按理说宋怜舟不死即疯。
但是烬灭似乎在宋怜舟体内和他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让他尚能保持一丝理智。
叶惜声之前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但这也让他能够看到让宋怜舟好转的希望。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花蝴蝶扑扇着翅膀,提醒道,“盛华宗的人正在满世界找小美人儿呢,要不了多久就会照下来,你们打算一直躲在这里?”
“当然不是,师尊也说了,要让我们找个地方安置大师兄。”青邈下意识地看向了叶惜声。
叶惜声就等这句话:“我觉得……”
“不如宋兄就来我们这儿住吧。”李为生蓦地开口,认认真真地出谋划策,“我和霓裳都是普通人,所居地也是市井小巷之间,那些人不会注意到我们的。”
李为生这么一开口,顿时就把所有人的思绪带动起来,月西楼摇了摇头道:“李兄你们虽然大隐隐于市,但没有法力庇护终究不太安全,万一被他们找上了,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而我们月影山庄之外有阵法,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山庄内也有密道可以直通山下,所以宋兄还是去我那住吧。”月西楼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先前宋兄住的房间我还原封不动地留着呢。”
绯依也终于回过神,见状连忙争夺宋怜舟居所的所有权:“那说起来我们沧翎宗内阵法更多,更是有几处不为人知的密室可以给师兄住!师兄肯定是住在自己的宗门里更习惯,只要小心点不被人发现就好了。”
“在自己的宗门里还需畏首畏尾,未免太委屈宋兄了,还是来我们这住吧。”
“要不同我一起……”
“来我这!”“来我们这!”
一片嘈杂中,玉陵春奋力抬高声音:“喂,没有人参考一下本楼主的意见吗?本楼主也是法力高强家财万贯,名下自然是有多多的住所给小美人随便住!”
“你吗?”绯依看了他一眼,想到花满楼内那快要熏死人的香风,连忙摇了摇头道,“但是你楼内莺莺燕燕鱼龙混杂的,不会把我师兄带坏吧?”
“什么话!什么叫带坏,我只是带小美人享受享受另一种乐趣……”
“哐当——”
突如其来的茶杯将玉陵春整只蝴蝶都罩了起来,同时也罩住了他口出狂言的嘴。
茶杯之上压着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叶惜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地对着茶杯道:“脑子有病就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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