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阳光慵懒地洒进平康坊一处清幽小院。
赵牧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自卧房榻上起身,却是一副死米瞪眼的模样,显然昨夜做梦太多,睡得不甚好。
不过他还是揉了揉长长的头发,趿拉着鞋打开房门,去迎接清朗的晨光。
可门刚一开,一个不起眼的灰衣仆役悄然出现。
“先生,您醒了?”
赵牧一瞧,可不正是昨夜飞来飞去的夜枭?
只见这夜枭今日又是一副仆人打扮,端着一盆明显刚打来的沁凉井,上面搭着块布巾,一脸殷勤模样。
“堂堂一个飞天大盗......”赵牧见状,却是有些无奈的摇头道:“却整日跟我面前装仆人,这还装上瘾了不成?”
嘴上嫌弃的说这,赵牧还是接过水盆放一边,胡乱地洗了把脸。
这时那夜枭却低声禀报,“先生,今日朝堂上可是出大事儿!”
“哦?”赵牧用布巾擦着脸,动作随意,眼皮都没抬。
废话,昨晚自己可刚把当朝太子爷撺掇的去连夜进宫跟他爹李二干仗了,这要是今日朝堂上要没大事儿就奇了怪了!
将水飘洒在院中,他这才说道,“这朝堂上哪天没点大事?”
“大惊小怪的....说重点。”
“太子殿下……昨夜您不是让我把那件事的消息传出去嘛?”深知先生习惯的夜枭一边说着,一边又殷勤的倒了一杯水,还从一个小兜子里小心翼翼搓了点儿珍贵无比的雪花盐,撒入杯中,这才恭恭敬敬递给了赵牧,“可昨晚…...太子却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但据说,太子走后,陛下震怒……却又似乎只罚了当值禁卫统领,并严令禁军封锁消息。”
“而且那消息我都没来得及到处传,便已经传遍长安!”
“以至于今日在在朝堂上,魏王殿下和.....”
夜枭言简意赅,快速将昨晚到赵牧睡醒之前发生的事儿,全都讲了个清清楚楚。
显然今早发生在朝堂上的事情,这个跟赵牧面前一副奴才打扮的夜枭便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就好似亲眼所见似的....
赵牧听罢,擦脸的动作也是微微一顿。
可随即嘴角缓缓向上勾起,形成一个极其玩味切的笑容。
他将湿布巾随手搭在井沿上,迎着阳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带人闯宫……安然无恙……罚俸封口,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眼中闪烁着棋手看到对手走出自己意料之中下一步的兴奋光芒,“李二啊李二,我就知道你丫好这口!”
“不过也真不愧是千古一帝!”
“这一手堵不如疏外加引蛇出洞,简直玩得漂亮!”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魏王李泰那憋屈愤怒的脸,看到了侯君集那惊疑不定、进退维谷的窘态。
“有意思,真有意思。”赵牧轻笑出声,走到院角的石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隔夜的冷茶,也不嫌弃,仰头饮尽,“看来,这长安城的水不但被搅浑,反而还被陛下这轻轻一按,再加上太子殿下这么一闹,全给整的成了五颜六色的模样。”
“也好,如此这般。”放下茶杯,他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笑容更深,眼神中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期待,“这场戏,是越来越有看头了...”
“看戏...看戏...一天到晚的看戏,真不知道先生到底想要做甚。”夜枭看着自家先生那潇洒肆意的背影,嘴角却是微微一瞥,他心中是怎么也无法理解....
自家先生明明随手一拨便能搅动风雨。
再加上像自己这般誓死追随的人马,不说称霸一方。
起码在朝堂上混个风生水起,总是没问题的吧?
可先生却偏偏窝在这烟花柳巷之地平康坊内...
整日戏看大唐风云变幻?
真不知道...这先生心中是咋想的...
就在夜枭心中不由得暗暗吐槽时,赵牧却已是洗漱完毕,换了一身随风飘动的白袍,头发也是随意一束便冲门外走去。
“小小,走。”他潇洒的一摆头,便冲发呆的夜枭喊道。
“跟爷去当星探,不是说栖梧轩昨儿个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几个小丫头吗,爷得去看看有没有适合到咱们天上人间上班的...”
“要是有,可不得赶紧弄过来...”
“毕竟要想在这长安把娱乐业真正做起来。”
“这人才的培养和招募可是很关键的.....”
额....?
知道赵牧口中星探为何的夜枭,闻言顿时也一愣,回过神却又赶忙跟上前,“不是,先生,太子殿下那边儿出了那么大的事儿...”
“您还有心思去什么栖梧轩挖角儿?”
赵玄停下脚步,却是翻了个白眼儿。
“太子是太子,我是我,他就算有天大的事儿,跟我又有半毛钱关系吗?”说着他便重新迈开脚步,还催促道,“快点儿,去晚了万一好苗子都被栖梧轩给发现了,那可就不好挖人了!”
夜枭无奈,只能摇头,跟上自家先生......
皇宫那边。
正打算着直接到平康坊去寻赵牧的李承乾,迈着轻快的脚步刚从甘露殿前的长长石阶上下来....
“殿下。”长孙无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平静无波。
李承乾身体一滞,慢慢转过身。
看着自家舅舅长孙无忌那脸上此时压根就看不出喜怒,只有惯常的深沉,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却又在极力隐藏的…震动,李承乾赶忙微微躬身,“舅舅。”
“殿下可随老夫走走?”长孙无忌明明在问,却不容置疑率先迈步。
李承乾见状,只好默默跟上。
沉默持续了许久,只闻靴底敲击石板的清响。
直至来到太液池畔,垂柳拂水,长孙无忌才停下脚步,目光如鹰隼般盯在李承乾额头那道刺目的青紫伤痕上。
“昨夜甘露殿内,”长孙无忌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有殿下额上这伤,真是陛下所赐?”
李承乾坦然迎视:“是。”
“为何?”长孙无忌追问,语气急促了一分,“你究竟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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