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了身子后,楚容朝起身披上大氅:“咱们现在回宫吧!不然一会儿天黑不好走。”
夜令鸢点点头:“说起来,好久都没有见到诡越姐夫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楚云筝微微挑眉。
朝朝的几位夫婿中,小丫头最喜欢的就是诡越,而他最喜欢的自然是好兄弟兼小舅子的穆骁南。
一旁的夜云笺和夜云策,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两人更中意赫连暝一些。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母皇看起来比较喜欢宿羡之,不然也不会让他做朝朝正夫。
爹爹喜欢涧寂多一些。
倒不知朝朝喜欢谁多一些。
想到这,楚云筝低头轻笑一声。
半晌。
楚容朝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时,宫墙角的灯笼刚燃起第三盏。
车帘被夜风掀起一角,她隔着鲛绡纱帐望见朱红宫门下立着的几道身影——宿羡之玄色朝服上的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诡越的雪青广袖却沾着星子般的银线。
“到底是正夫,连候驾都站得最端。”夜令鸢扒着车窗瞅了眼,忽然戳了戳楚容朝的胳膊,“可我瞧着诡越姐夫的靴子尖都在晃呢,定是等得急了。”
楚云筝闻言低笑,指尖替妹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你呀,眼里只看得见诡越。”
夜令鸢挽着楚容朝的胳膊晃了晃:“诡越姐夫对姐姐最好嘛!”
楚容朝淡笑着,但是没有说话。
诡越对她的确很好,只是小丫头是没有看到涧寂对她的好,不然只怕是会摇摆的。
马车停稳的声响惊飞了檐角栖鸟。
宿羡之率先上前掀开帘子,掌心虚虚护着车沿,待楚容朝踏下马车时,指尖轻轻蹭过她袖口的绒毛:“今日温泉湿气重,可觉得身上乏?”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唯有两人能听见的关切,却不想诡越早已凑了过来,发尾的玉坠扫过楚容朝手背:“朝朝快瞧,我给你带了栖云阁新制的桂花糖,裹着松子仁的那种。”
“先别急着哄她。”赫连暝忽然出声,却在对上楚容朝的目光时软了语气,“宫门风大,先回殿里暖和。”
他伸手替她拢了拢大氅领口,却不小心碰到她耳尖的红痕——那是方才被热气蒸出来的薄红,在夜色里像朵欲放的梅。
宿羡之指尖在楚容朝袖口绒毛上碾了碾,确认没有沾到湿气,才侧过身让开半步。
凌苍川举着桂花糖往她跟前凑,发尾玉坠却被赫连暝伸手拂开:“你袖子上的银线勾到她步摇了。”
楚容朝被赫连暝护着往殿内走时,靴尖碾过青石板上的残雪,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凌苍川不甘心地追在旁边,广袖上的银线在灯笼下晃成星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掏出个锦盒:“朝朝你看,这是我托西域商人寻的夜光石,磨成粉能掺在颜料里——涧寂那家伙总说我送的东西没格调,这回他总挑不出错了吧?”
她刚要接,却见沈听颂抱着画轴从赫连暝身后挤过来,袖口丹砂蹭到锦盒边缘,急得指尖发颤:“夜光石粉需配专用胶矾水,你上次送她的萤石簪子,不就因着没处理好,害得她发间过敏?”
话虽这么说,却在楚容朝转头看他时,慌忙把画轴往身后藏了藏——画轴边缘露出半朵未干的朱砂梅,枝桠走势像极了她今日在汤池边垂落的发梢。
“好了好了,都别吵。”楚容朝笑着接了锦盒,指尖在沈听颂掌心轻轻按了按,又替凌苍川理了理歪掉的玉冠,“羡之方才说备了热汤,你们先随我去换身干衣裳。”
她目光扫过赫连暝腰间未归鞘的软剑,剑穗上还沾着半片温泉旁的梅瓣,“赫连今日去演武场了?剑穗上的雪还没化呢。”
赫连暝的耳尖在夜色里微微发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北疆送来的战报说近日风雪大,便练了套新的破雪招式。”
他忽然想起今早练剑时,特意挑了她常去的梅林旁,想着若她醒得早,或许能隔着窗看见——不想她今日去泡温泉,倒是便宜了云鹤那家伙,替她捡了落在汤池边的步摇。
一行人进了栖凤殿,暖阁内的熏香混着炭火气扑面而来。
宿羡之早已命人在屏风后备好了各人的衣衫:诡越的雪青广袖绣着新添的缠枝梅,针脚细密得看不出线头,是楚容朝上月亲手画的纹样;赫连暝的墨色软甲内衬换了浅灰的棉袍,领口处绣着极小的“朝”字,藏在滚边里若隐若现——那是宿羡之特意让绣娘缝的,说“省得他总穿得像块冰”。
“先把湿衣裳换了,别冻着。”宿羡之站在炭盆旁搅了搅茶汤,铜勺碰着瓷碗发出清响,“朝朝的里衣我让人用艾草熏过了,你方才在汤池泡得久,湿气容易入体。”
他说着瞥了眼诡越,见对方正往楚容朝妆奁里塞桂花糖,眉梢微挑却没阻止,只对侍女颔首:“给凌公子备的衣衫,把袖口的银线再加固些,别总勾到东西。”
凌苍川立刻不服气地嚷嚷:“我的银线可是朝朝亲自挑的!她说像落在我袖子上的星星——宿老冰棍你懂什么情调。”
话虽这么说,却在楚容朝递来干帕子时,乖乖低头让她擦去发间的水汽,发尾玉坠蹭过她手腕,撞得那枚蓝田玉镯发出轻响。
灯火下泛着温润的光,倒比他袖口的银线晃眼。
换上干净的衣服,又抱上汤婆子,几人才觉得舒服了些。
出了屋门,楚云筝看向宿羡之不禁笑道:“羡之不愧是君后,安排的真体贴,难怪当年母皇一眼便看中你当朝朝的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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