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章 黑市买路引

周从显在芙儿的身边坐下,长腿将车厢里的狭小过道堵得严严实实。

“只说了两句话,马车没走远便追了上来。”

姜时窈正想着如何遮掩的时候,芙儿捕捉到马的字眼,立刻高兴道。

“大马!芙儿要骑大马,子秋哥哥不给骑,爹爹买!”

穆子秋是周家已经出嫁的大姑娘周菀言的儿子。

周从显刮了下女儿小鼻子,“你现在太小了,等过两年爹爹亲自教你骑马。”

他从腰间拽下一物,“拿去。”

姜时窈的怀里一沉,落在她腿上,砸得生疼。

是一只墨绿色的钱袋,鼓囊囊的,一看就装了不少的银子。

“世子这是……”她佯装不解。

周从显,“别让人以为我连女人孩子都养不起。”

姜时窈捏着钱袋笑了,“怎么会呢,妾不缺吃穿。”

缺的是,跑路钱。

德兴楼宾客如云,只要从德兴楼走出来的人几乎都人手一包酥点。

小芙儿像只小馋猫一样,两只小手扒着窗框,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周从显看着女儿的样子,一贯清冷的眸子里都染上了一层笑意。

随侍拎着两食盒的酥点走了过来。

周从显接过其中一盒,“剩下的这盒送回去给莞青。”

姜时窈一顿。

她入府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周莞青喜欢任何点心,反倒宋积云是德兴楼的常客。

这盒点心,是给今日和周莞青在一起的宋积云。

“阿娘吃。”

姜时窈思绪回笼,一块被咬了一小口的糕点递到她的眼前。

女儿的小脸红扑扑的,圆溜溜的眼睛此时也像一枚弯月一样。

显然,她今日很高兴。

姜时窈笑着咬了一口,“真好吃。”

这时,车厢门打开,随侍再次回来,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甜豆花。

姜时窈愣愣地看着周从显将豆花端给她。

“愣着作甚,是要让本世子喂你吗。”

“不、不!妾自己吃!”她连忙接过豆花碗。

“去城北的望星阁。”

他顿了下,又似是解释道,“今日上巳节,等会儿沣水有打铁花,望星阁是最好的观景地,芙儿应当会喜欢。”

姜时窈咬着吃豆花的木勺,声如蚊蚋,“今日世子爷倒是闲……”

周从显瞥了眼几乎整张脸埋进碗里的女人。

“好似,你今日的意见颇大。”

“妾不敢,其实去哪儿不打紧,多给点儿银子更好。”

多年的枕边人,姜时窈知道周从显今儿心情不错,自然趁机开口多要些钱才是。

周从显,“怎么,今儿掉钱眼里了?”

“妾……只是今儿看着芙儿跟着世子写字有感而发!”

姜时窈坐直了身子,“方才瞧见宋小姐气度不凡,听老夫人说,宋小姐琴棋书画皆通,是不可多得的才女。”

“可、可夫人说芙儿无需学习多的才能,学会女戒便行。”

“妾也想给芙儿请教习,可妾没钱……”

周从显知道自己母亲不太喜欢芙儿,“我母亲少时在家吃过家中姨娘和庶姐的亏,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明日我让人再给你送些钱,给芙儿请师父,不论嫡庶,芙儿都是长女,我平日忙,你多上心。”

“是,多谢世子。”姜时窈垂下眼睑,掩下眸底的情绪。

上一世,他若真的能有心多看顾芙儿一份心,芙儿何至于消瘦如此模样都不请大夫瞧瞧。

女人没了再娶,孩子没了再生,男人都是如此虚心假意。

只有金银才是真的。

宋积云还有三个月进门。

她要尽快获取更多的钱财!

带着芙儿离开这个鬼地方!

望星阁其实是一个瞭望塔,后多朝迭代扩建,就变成了内城,改建成了望星阁。

望星阁和沣水河上的木桥巧妙相连,就成了沣水河边最好的景观点。

天色渐暗,今日是上巳节,街上的灯笼亮起。

长长的舞龙追逐着大火球从街尾慢慢向河边挪动。

河边的木台上,铁树银花的匠人已经熬好了铁水。

小芙儿坐在爹爹的肩头上,手里拿着刚刚买的小兔子灯笼,咯咯的笑声都让姜时窈一时恍惚觉得,周从显是一个好父亲。

“阿娘!”

小芙儿回头看着娘亲,扭过身子就想让娘亲抱。

周从显拍了下不安分小丫头,“别乱动,人太多了,你娘抱不住。”

桥上的人很多,许多都是带着傩面的年轻男女。

漫天的金色火花在夜空中炸开的时候,桥上的行人纷纷朝着旁边的栏杆聚拢。

姜时窈跟在后面,河岸边的舞龙被挡得严严实实的,只能抬头看被打上天的绚烂铁花。

众人热闹之际,另一边的桥头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姜时窈引头望去还没看到什么,眼前一花,女儿就落在了她的怀里。

周从显什么也没交代就消失在人群中。

姜时窈看着桥面上开始有些混乱,搂紧了女儿。

芙儿抱着娘亲的脖子,“我看见三姑姑了。”

姜时窈安抚地拍了下女儿的后背,“爹爹找姑姑玩去了,阿娘带芙儿去别处。”

周莞青和宋积云是闺中好友,两人常常都在一处,周从显一声不吭就走了,恐怕就是找她们去了。

马车就停在望星阁的下面的路边上。

车夫正望着天上的铁花惊叹。

姜时窈抱着女儿从另一边闪身进人潮中。

她能出门的机会不多,有些事她要亲自问问才是。

马市在西城,这会儿已经闭市了。

但是各个城区都有可以租赁的车马行,基本上都是马市的老板开的。

“伙计,可有马车。”

“有的有的,刚好还有最后一辆马车。”

姜时窈的话音一转,“那可有出城令。”

伙计往她的身一扫,“这位娘子说笑了,路引要在官府开具。”

姜时窈也不拐弯抹角,“小哥是明白人,若我能去官府开,何苦寻来这里。”

伙计看了眼看门的,才低声道,“来得不是时候,太后生辰快到了,现在京城戒严,不好开了。”

“那何时能开。”姜时窈皱起了眉。

没有路引连城门都出不去!

伙计压低了声音,“我听掌柜的说……”

“伙计!可还车!”

话被打断,姜时窈回头看了眼来人,为首是个俊秀的谦谦公子,后面跟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还有一辆,只是……”伙计看了一眼姜时窈,刚才她进来就说要车。

大汉不耐烦地上前,将一锭银元宝放在柜台上,“价高者得!马车我家爷买了!”

姜时窈抱着芙儿后退了一步,眼前的人绝不是她能惹得起的,腰间的进宫令牌,不是朝廷大员,就是贵族宗室。

萧恕满面和悦之色,“我家侍从鲁莽,惊扰了娘子,还请勿怪。”

“只是在下急用马车,这些就当补偿娘子的割舍谦让。”

姜时窈本想直接走的,当她看到那几张银票就走不动了。

这可比周从显大方多了啊!

芙儿虽然年龄小,但是已经知道了银钱的作用。

她两只小手一伸,十分干脆接过银票,还不忘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好人。”

好人?萧恕笑了。

姜时窈惊于女儿的大胆。

“爷,马车套好了。”

萧恕对着母女俩微微颔首,转身大步离开了马车行。

芙儿献宝似的将银票捧到阿娘的面前,“阿娘不穷了!”

她还记得在家中,爹爹说阿娘穷。

姜时窈将银票赶紧收好,抬眼就瞥到了门口匆匆走过的周从显。

她低声叮嘱女儿,“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芙儿抱着阿娘的脖子,“包括爹爹吗。”

“包括!”

姜时窈抱着女儿直奔车马行对面的傩面摊位,买了两个面具给自己和女儿戴上。

随后又零零碎碎买了些便宜的小玩意儿。

做好一切的伪装后,才和孩子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阿娘,是爹爹!”

芙儿的眼睛尖。

周从显也立刻在嘈杂的人声中捕捉到了女儿。

两人都戴着面具,难怪他没有看到。

小姑娘还记得阿娘的交代,小手捂着嘴巴,“芙儿记住了,不会告诉爹爹的。”

姜时窈的眼角抽了抽,小芙儿应当好好学学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从显眼隐隐有怒火。

上巳节这么多人,一个下人也不带就敢带着孩子走这么远!

“什么不告诉我,还想瞒着我什么。”

世子大婚日,逃妾带崽死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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