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9年初春。
京城东北角,针线胡同,汉军镶黄旗人居住区域。
虽然西南前线仍在打仗,但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大清立国已5年,这些当初的从龙之人都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胡同里的第二家,大槐树旁的蒋宅,户主是汉军镶黄旗下的一名低级军官。
书房内,暖意洋洋。
“绿珠,笔墨伺候。”
“哎~”
蒋青云望了一眼这个高挑俊俏的贴身丫鬟,饱蘸墨汁,奋笔疾书。
“绿珠,我的字怎么样?”
“奴婢又不识字,少爷你就爱欺负我。”
“拿去烧掉。”
“是。”
……
这是一次试探!
纸上写的是:
今有汉军镶黄旗骁骑校蒋忠诚府上刁滑奴婢绿珠,折银5两,卖给孙记牙行,永不反悔。
如果绿珠识字的话,一试就试出来了。
蒋青云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他原是单位的一副科,野心勃勃,智商情商皆在线。然而时运不济,晋升之路一波三折~
酒后意外穿越至顺治朝的京城。
他不仅没有郁闷,反而有些小小窃喜。
长在红旗下的蒋青云准备按照自己的意志解构清帝国,从而完成人类历史上一次从未有过的大型社会政治试验。
从外往内看,清帝国宛如精铁,浑然一体。
从内往外看,如果用上X光机,会发现清帝国这块金属内部有许多许多的暗伤。
爱新觉罗懂什么治国?
为了子孙后代,蒋青云要走到最高。
……
一双白皙的小手在自己肩部按捏,很温柔,很到位。
“少爷~”
“嗯?”
“奴婢要不要学着认字?”
“大可不必。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如今就很好。”
正说着,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云儿~”
“娘你怎么来了?”
文氏瞥了一眼低头垂目的绿珠,低声道:“想着叮嘱你一声,最近少出门!京城不太平!”
“咋了?”
“京城里染上天花的人越来越多,就连豫亲王也~坊间传闻,怕是时日不久了。”
蒋青云面色凝重,不住点头。
……
突然,他灵光一闪,把文氏拉到书房外低声问道:
“娘,咱家还有多少银子?”
“大概二百多两现银,你问这个干吗?”
“买官!但好像不够~”
“你爹是正六品的骁骑校,官是小了点。可如今朝廷武官晋升唯重军功,你这是要你爹去西南前线和明军厮杀啊。”
文氏的脸上明显有了怒色。
“不不,孩儿可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染上天花,豫亲王会死,其他的官员一样会死。咱们全家最好先迁到郊区住上一阵子,少则一两月,多则三五月,京城的各大衙门里都会多出很多空缺。”
文氏诧异的望了一眼儿子。
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去和你爹说,让他花点钱到都统衙门请个病假。”
“对了,娘可得提醒你,千万别在正室入门之前弄出孩子。传出去,你要被人耻笑一辈子。”
绿珠的脸刷红了,像蚊子哼一般:“夫人放心,奴婢晓事。”
……
到了傍晚,蒋青云又有了新的想法。
他找上了正自斟自饮的老爹。
“爹,你有法子往宫里递奏折吗?”
身材粗壮黝黑的蒋忠诚差点笑出猪叫。
“我一小小骁骑校,离宫门远着呢,倒是你要好好读书争取中举,光宗耀祖。”
帝国初创,举人入仕已是绰绰有余。
每个王朝都是这样,初期坑比萝卜多,后期萝卜比坑多。
当下,像蒋青云这种出身最差也能混个六部笔帖式,但是前程肯定不会远大。
“爹,你可以托人啊。”
正说着,文氏来了。
都说儿子随妈,蒋青云更像出身于江南耕读人家的文氏。
……
“《天花——是藏在暗处的敌人对大清的一次卑劣暗算》。云儿,你这是要捅破天啊?”
“娘,富贵险中求。我琢磨过了,上疏的后果可控,就算朝廷不认可我的推测,也不会因为这事就砍了咱们一家的脑袋。毕竟我出发点是好的,都是为了大清嘛。”
蒋忠诚和文氏面面相觑,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爹、娘,我读书平平,武艺稀松,咱家又穷的很。如果按部就班的混,哪年才能光宗耀祖?有枣没枣的先打一杆子,用一文钱的笔墨博个前程。”
文氏嘀咕:
“可你也太耸人听闻了。”
“娘,这叫语不惊人死不休。”
……
天花肆虐,就连皇城也天天往外拉尸体。
恐慌情绪在蔓延~
这对于一个新朝来说很糟糕,很容易被人联想为“大清缺大德,所以老天降下惩罚”。
蒋青云是懂借势的。
想做大事,必先做大官。
家里这点底子和人脉支撑不起自己的野心,只能稍微冒点险。身处一个不正经的年代,做个正经人本来就是奢望。
第二天清晨~
蒋氏父子先找上了老上司——住在手帕胡同的镶黄旗参领胜勇。
请假!
胜勇是个粗人,脑袋里都是肌肉,没一点政治嗅觉。
他笑呵呵的收下了银子,二话不说就批了2个月的病假,还答应会尽快把上疏通过都统衙门转交上去。
此时的清廷草台班子气息还是很浓重的。
……
蒋家住的针线胡同距离东直门就几步路,出城很方便。
城内熙熙攘攘,城外空空荡荡。
出了城外20里,蒋家人从当地的乡下土财主手里租下了一个远离官道的小别院。
十几口人稍加打扫,默默住下。
倒是没人抱怨,相比于天花的恐惧,粗茶淡饭的健康活着也是一种幸福。
郊区的生活平静而安宁~
蒋青云知道,这会的京城就一超大号的培养皿。他不急不躁,每天写字、练剑,和丫鬟绿珠一起骑马、钓鱼。
他寄予厚望的那份上疏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内三院之一的秘书院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无人问津。
……
第7天,
豫亲王多铎死了。
皇父摄政王多尔衮闻讯从山西大同前线赶回,素衣入城,在棺前大哭不已,并多次呕血。
京城内,天花发病率到达了一个巅峰。
尸体一车车的往外拉,活人发疯般往外逃,各种流言充斥市井,就连皇宫的贵人也挡不住天花的镰刀,妃嫔、侍卫、皇族皆有病亡。
多尔衮也病倒了,但不是天花。
太医院诊断是由于征战消耗、伤心过度,导致了气血两亏。
京城官场稍有嗅觉的人都知道,一场剧变正在酝酿中!因为有人暗中放出了风声,说摄政王的脸上已有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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