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生

蚀骨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碎裂的仙台狠狠扎入神魂深处,每一次搅动都带来足以湮灭意识的撕裂感。玄霄最后清晰的感知,是那两道曾被他视作生命的光——挚爱道侣云瑶仙子那双含情剪水瞳,此刻只剩下冰封的贪婪与绝然;生死兄弟赤阳真君那张豪迈粗犷的脸,扭曲着狰狞的狂喜。

他们的手,穿透他濒临崩溃的护体仙罡,精准地、残忍地攫住了他仙源核心——那枚流淌着七彩霞光、蕴藏着他万载道行的琉璃仙魄!

“为…何…”破碎的神念尚未凝聚成形,便被琉璃仙魄被强行剥离带来的、足以撕裂宇宙的终极剧痛彻底淹没。意识如同被投入混沌洪炉的残烛,瞬间被碾成齑粉,连带着他纵横仙界万载的威名与骄傲,一同坠入无边黑暗。

……

冷。

刺骨的湿冷,像无数条阴寒的水蛇,缠绕着四肢百骸,贪婪地吮吸着每一丝热气。还有一种更深的、来自骨髓深处的钝痛,如同生锈的钝刀在缓慢地刮磨。

玄霄的意识,就是从这无边的寒冷与疼痛中,一点点、艰难地挣脱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

没有熟悉的九天星辉,没有氤氲的洞天仙气。入目是低矮、熏得漆黑的茅草屋顶,几缕枯黄的草茎耷拉下来,挂着肮脏的冰凌。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劣质柴火烟味、腐烂菜叶的酸馊味,还有一种……久违的、属于凡俗底层挣扎的汗臭与绝望交织的气息。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身下是冰冷梆硬的土炕,铺着薄薄一层、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草席。角落里堆着沾满泥污和冰碴的柴捆,一口豁了边的破水缸结着厚厚的冰。旁边,一个同样穿着破烂灰布短袄、瘦得皮包骨的少年蜷缩在薄被里,冻得瑟瑟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这是……哪里?

玄霄,不,此刻占据这具躯壳的意识,那属于玄霄真人的核心神念,剧烈地波动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调动神念内视,却只感到一片前所未有的滞涩与虚弱,如同深陷泥沼。一股陌生的、属于凡人的饥饿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烫着他的胃囊。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一双布满紫黑色冻疮、裂开道道血口、指甲缝里嵌满黑泥的手。瘦骨嶙峋,指关节粗大变形,皮肤粗糙得像砂纸。手腕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这不是他那只曾握过斩仙神剑、弹指间星辰生灭的仙人之手!

一股混杂着滔天怒火、无边恨意、以及巨大荒谬感的洪流,猛地冲垮了神念的堤防。他几乎要仰天咆哮,震碎这污秽的牢笼!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情绪即将爆发的瞬间,一股冰冷到极致、淬炼了万载的理智,如同九幽寒泉,瞬间浇灌而下,强行压下了所有翻腾的业火。

不能!绝不能在此时暴露!

琉璃仙魄被夺,仙躯崩毁,如今寄魂于这具孱弱如蝼蚁的凡躯之中……这绝非巧合!云瑶!赤阳!你们夺我根基,毁我道途,却为何留我一缕残魂,投入这凡俗最底层的泥淖?是猫戏老鼠的残忍?还是……另有所图?

玄霄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法器,疯狂运转,推演着无数种可能。每一次推演的结果,都指向同一个冰冷的结论:蛰伏!必须如同最耐心的毒蛇,将一切刻骨铭心的恨意与滔天威能,深深埋藏在这具名为“凌尘”的、青云宗最低贱外门杂役的躯壳之下!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劣质烟火与腐臭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这具身体太虚弱了。他强行收敛所有外溢的神念波动,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被冻醒后茫然无措的可怜虫。

“咳咳……”他模仿着旁边少年的样子,蜷缩了一下身体,发出压抑的咳嗽声。

“凌…凌尘哥?你…你醒了?”角落里那个冻得发抖的少年被惊动,声音微弱而嘶哑,带着浓重的担忧,“快…快捂紧点,后半夜更冷…天亮了还得…去劈柴烧水……”

凌尘。这是这具身体的名字?青云宗……一个在玄霄记忆里如同尘埃般渺小、连名字都懒得记住的下界宗门。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个少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惨淡雪光,看清了对方同样冻得发青的脸,和眼中纯粹的关切。一个无足轻重的凡人蝼蚁。玄霄心中毫无波澜,但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丝属于“凌尘”的、虚弱而感激的笑容,模仿着记忆中这具身体残留的语调:“嗯…阿木…我没事…就是…有点冷……”

他重新躺下,将那双布满冻疮、丑陋不堪的手缩回散发着霉味的破被里。身体依旧冰冷僵硬,胃里火烧火燎,但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却再无半分迷茫与软弱。只有一片沉凝如万载玄冰的深邃,冰层之下,是足以焚毁诸天的业火在无声咆哮。

云瑶,赤阳。很好。你们导演的这场戏,本座,接下了。本座倒要看看,这出“废柴杂役”的滑稽戏码,你们能唱到几时!待本座重登绝巅之日,便是尔等仙魂俱灭、万劫不复之时!

……

废柴?不,是老祖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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