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军的心落回肚皮里,立刻又动起歪脑筋:“二苏写的那两幅字能不能弄过来?”
吴铭有点无奈:“说了多少遍,那扇门智能得很,别说二苏的真迹,我想弄点香料、银器过去都不行——客人来了。”
吴建军扭头朝门外一看:“几位!”快步迎了出去。
“徐爷,徐爷?”
徐爷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菜一上桌,他便跟入了魔似的盯着餐盘看,陈桂彦连叫他好几声都不应。
“徐爷!”
“噢!”
徐川回过神来,又多看了盘子两眼。
真是见鬼,这家店的宋菜正不正宗暂且不论,这餐盘简直像是刚从汝窑里烧出来的一样,几可乱真!看得他都想弄一个回去收藏了。
老板在宋瓷上的造诣只怕不在我之下……
徐川心里这样想着,问:“怎么了?”
陈桂彦拿筷尖虚点了点盘中鱼:“别光看啊,尝尝!”
“这道菜原名叫酒炊淮白鱼,因为宋时淮河出产的白鱼最为鲜美,杨万里有诗赞曰:天下众鳞谁出右,淮南双玉忽尝新。老板定是没有买到淮白鱼,所以删掉了淮字,无论味道如何,至少没有欺骗消费者,这一点值得肯定……”
鱼肉放进嘴里的瞬间,话音戛然而止。
徐川面露惊喜之色,不再发表长篇大论,连接夹鱼进食。
宋时的淮白鱼以鲜闻名,杨万里甚至主张要用淮河水来蒸煮淮白鱼,尽量少放盐和豆豉,原汤化原食,就吃一个鲜味。
而这条白鱼,入口绵软弹牙,咸鲜里浮着酒香,火候和调味拿捏得恰到好处,最主要的是,够鲜!
其鲜美在他吃过的所有白鱼里,至少可排前三!现代淮河出产的白鱼还真不一定有这么高的品质!
徐川频频动筷,半边鱼身眨眼即尽,忙问:“这份白鱼多少钱来着?”
“98。”
“再来一份!”
徐川毫不犹豫,这等品质的白鱼搁大饭店里起码得翻个三倍!
“酒炊白鱼,再来一份!”
吴建军进后厨报菜,把点菜单撕下来钉木板上,忙又出去招呼客人。过了十二点,用餐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小谢,会蒸了么?”
“会!”
陈桂彦三人来得早,吴铭蒸鱼的时候顺带进行了一波教学,这道菜本身不难,可以交给徒弟来做,他在一旁监督指导即可。
“注意火候!”
“弟子明白!”
谢清欢看了眼老年机上的数字,这个法宝可以精确计算时辰,远比谯楼里的莲花漏精准得多。
当然,师父的厨房才叫玄之又玄,那扇门或许便是传说中的众妙之门!
她和二郎买回来的分明是三条寻常白鱼,可上手处理时,却赫然发现其品质显著提升,几与淮白鱼相当。其他肉类亦然。
仙家灶房果真非同一般,幸而这道菜蒸的是白鱼,假使换作鲤鱼,只怕要立地化龙!
吴铭哪里想得到他这徒弟这么会脑补,他只是觉得奇怪,李二郎无动于衷也就罢了,谢清欢可是要上手处理食材的,她竟然一点儿也不惊讶,仿佛视之为理所当然。
这样也好,替他省去了一番口舌。
三条白鱼转眼售出其二,98元一份的蒸鱼足以吓退绝大多数顾客,陈桂彦那桌却连点两份,可见那位客人挑剔归挑剔,确实懂吃。
“4号桌的回锅肉盖饭快一点!”
“在炒了!”
接着刷锅接着炒。
店堂里,三人吃饱喝足,陈桂彦唤吴叔结账。
吴建军早就算好了,拿着点菜单走过来:“一共248元。”
陈桂彦拿起手机正欲扫码付款,却被徐川一把按住:“这顿我请!”另一只手自兜里摸出一个老式钱包。
“这怎么行?是我约你出来探店的,哪能让你请客……”
说着就要抬手扫码,却惊觉徐爷年龄不小,手劲倒挺大,一下子愣是没抬起来。
徐川正色道:“你听我说,是你约我出来探店没错,可你也给我推荐了一家顶好的饭馆,我必须感谢你。行了,别再跟我抢了,再抢我可要急眼了!”
徐川打开钱包,摸出三张红票子,笑道:“吴老板想必也是同道中人,宋代的史料没少看吧?”
吴建军收钱找零,随口作答:“是他们师徒成天琢磨这些,我不过是耳濡目染罢了。”
“哦。”
徐川轻轻点头,目光扫过桌上的餐盘,又问:“吴老板应该喜欢收藏古玩古董之类的吧?”
“老爷子说笑了,我们只是普通家庭,哪里供养得起这种爱好?顶多从旧货市场上淘些老物件,装点下门面。找您52。”
吴建军将找零递给对方。
徐川收下钱,心里怀疑吴老板没说实话。要说吴老板完全不懂宋瓷,只在旧货市场上随便一淘,就能淘到这等品质的高仿,他是决计不信的。
本来还想问吴老板是在哪儿买的,看样子就算问了他也不愿说,索性不再多问,跟上夫妻俩的脚步朝店外走去。
吴建军道一声慢走,俯身收拾碗筷。
等最后一个客人离店,吴铭仍让谢清欢做四份工作餐。
吃饭时,吴建军把结账时的事跟儿子一说,笑道:“那老爷子的确是个识货的,你是没看见他的表情,恨不得把盘子打包带走!”
“那等他下回来,咱还给他上宋瓷……”
话音未落,便听见厨房里传来李二郎的喊声:
“掌柜的!梅直讲来了!”
二郎也是个晓事理的,这便换了称呼。
吴建军却一头雾水:“梅直讲?”
“梅尧臣,现在是国子监直讲。国子监和太学前两日遭了灾,现在肯定乱成一团,我估计应该还没有解决供餐问题。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咱能不能分一杯羹就靠他了。”
吴铭对老爸简单说清了来龙去脉,自后厨来到吴记川饭。
掀开灶间布帘,便见梅尧臣坐在桌边小口饮茶,已经换上簇新帽衫,较前几日所见精神许多。
吴铭扭头问二郎:“给梅公奉的什么茶?”
“大麦茶。”
“胡闹!还不换壶好茶来!”
“不必张罗。”梅尧臣放下茶盏起身,“老朽只是顺道探望,稍坐即离。”
吴铭当即叉手贺道:“恭贺梅公荣迁国子监直讲,实乃天下学子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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