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佳玲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的本事。
周兴辉这人绝对不简单!
原本按计划,他家的萝卜干可有着很大的机会能发展成凤凰县的产业支柱,到时候那可不得赚得盆满钵满。
可如今计划有变,周兴辉并没有因此表现出一丝失落或不甘。
更难得的是,他压根儿就没想着借助她的身份,求爷爷告奶奶地索要好处。
这种品德,真是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都是极为少见的。
“冯主任,我那边有一个名叫曹禺新后生,听说他可出息了,国家包分配工作,把他安排到县委里去当干部,你认识吗?”
自从那件事后,曹家三口人被公安给送去医治,据说是没法解释清楚安眠药水的来源,至今依然被扣押着。
周兴辉之所以向冯佳玲打听,更多的还是想要了解清楚曹禺新的底细,因为他在上一世明显是听说这个人,可愣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冯佳玲眉头一皱,她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才说:
“单位里有好几位是姓曹的,但并没有名叫曹禺新的干部。可能是单位太大,科室太多,很多人我都认不全吧。”
周兴辉呵呵一笑:“我就是问问而已,冯主任你还是先回宿舍吧,天色开始黑了。”
冯佳玲在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先行离开了。
周兴辉花费了一些时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
周兴辉还没进病房,就听见了一把熟悉的尖厉嗓音从屋里传出来,他脚步一顿,站在门口没急着进去,而是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了听。
不是张秀莲还能是谁?只是她到底在骂谁?难道是跟隔壁病友吵起架来了?
张秀莲坐在病床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那双眼睛像刀子一样犀利,嘴里一句接一句地数落着,一个字都不带停的。
隔壁病友实在看不过去,便劝了一句:“张大姐,媳妇和孙女来看望你,你就不要再骂了。”
可这话反倒让张秀莲更来劲了,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得把刘巧英和周玉梅给拎到面前抽几鞭子才解气。
“哼!你是不知道哇!我家那个大儿媳妇,简直就是个搅家精!成天在我大儿子耳边煽风点火,撺掇着他分家。
你说说,她嫁进我老周家都快二十年了,居然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前些日子新盖了房子,还天天在我大儿子面前嚼舌根,死活不让我们搬过去住。
现在的社会啊,真是世风日下!要是换做我们那个年代,像她这种自私自利、不孝顺公婆的女人,婆家人早就把她给打得半死了。”
隔壁病床那病友听了,是尴尬得不行,咧了咧嘴,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之后就没再吭声。
周玉梅是跟刘俊生借来了自行车,带上刘巧英风风火火地赶到县人民医院来,就想着瞧瞧张秀莲的病咋样了。
哪知道,母女俩刚一脚迈进病房,还没站稳当呢,张秀莲就跟点着了炮仗似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母女俩也不敢顶嘴,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墙的一角,连头低得都快贴到地上了。
张秀莲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肯定是越骂越来劲,嘴巴就跟机关枪的一样,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当周兴辉听到张秀莲骂的是自己的老婆女儿,他是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冲进病房,一巴掌拍在了两张病床中间的桌子上。
张秀莲正骂得唾沫横飞,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从病床上摔了下来。
周兴辉扯着嗓子,一边指着张秀莲的额头,一遍声嘶力竭地大骂:
“你这个老东西,简直就是没良心到了极点!巧英和玉梅从村里一路颠簸地赶来看望你。你倒好,不识好歹,还摆起老佛爷的臭架子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告诉你,是我本人不让你和周守田来新房子住的,这事儿和她们娘俩没半点关系!而且,我早就结扎了,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再生第五个孩子!
你要是心里有气、有啥问题,直接冲我来,不要再拿我老婆女儿们来撒气!听明白了吗?”
张秀莲只觉脑袋“嗡”的一下,眼前金星乱冒,差点没两眼一黑直接晕厥过去!
她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大儿子居然结了扎?那岂不是再也没了生育的能力?这跟被阉了的太监有啥两样啊!
“周兴辉,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不成?怎会蠢到这般地步去结扎!也不怕会被村里人给笑死!”
周兴辉神色坦然,他既然敢把这事儿抖搂出来,早就准备好了承受后果。
上一世,他把周铁柱三兄弟当成亲生儿子来养,就盼着能继承所谓的香火。
可到头来呢,却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如今重活一世,周兴辉看透了诸多虚妄,并不觉得如今的选择有何不妥。
“我不过是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罢了,少生优生,幸福一生!你这是要跟国家领导人制定的方针政策对着干吗?”
哇,真是好大的一顶大帽子,这么扣下来,试问谁会不害怕?
在稍作停顿后,周兴辉又继续说:
“老娘,那带把的玩意又不是长在你身上,你至于这么魔怔吗?
再说了,没有任何一个子孙后代跟你姓,你操这份闲心,图的又是什么呢?又得到了什么好处?请问到底是谁蠢?”
张秀莲被周兴辉的一番言辞怼得面红耳赤,却又没法反驳一点。
真是恨不得立刻晕死过去,如此就不用这么难堪了。
娶媳妇原本就是为了生儿子,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更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自己那一代人,哪个不是遵循着这个规矩过日子的?
可如今,这个世道的媳妇居然这么享福,生不出儿子没事,还要逼自家男人去结扎,凭什么啊这是!
周兴辉大步流星地走到刘巧英和周玉梅跟前:“你们先回去,我留下来照顾老娘。”
刘巧英皱眉,连忙摆着手说:“这怎么行?像给老娘处理大小便这些,你一个男的,照顾起来多不方便啊。”
周玉梅也不住地点头。
“有啥方不方便的呀?不就是守这一晚上嘛。村里的旱厕破得连个门都没有,无论男女不都是直接扯下裤子就拉,谁还管那么多?
这到了医院,倒开始讲究起来了?你们也别在这儿磨磨唧唧、没完没了的了,赶紧回去吧,不然天都要黑透了。”
母女俩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收拾东西,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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