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雪当时整个人都吓傻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宋行止这个十里八乡姑妈们都惦记的俊后生,竟然会喜欢她这么一个……寡妇。
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
“宋……宋书记员,你别开玩笑了!我……我都多大年纪了!”她当时慌得连话都说不囫囵,“再说了,你可是比我小了整整五岁啊!这怎么行!”
她记得自己当时脸涨得通红,心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但是,张春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被她那样干脆利落地拒绝之后,宋行止还是没有回城,他仍然留在了村里,继续当他的大队书记员。
对于张春雪,他也没有再死缠烂打,更没有再提过那份感情,就跟他表白之前一样,见了面还是客客气气地喊她一声“春雪嫂子”。
只是,明里暗里,他对张春雪和晓晓的关心,却比以前更多了。
有时候是几斤粮票,有时候是一块的确良布料,有时候是悄悄塞给晓晓的一把糖果。
他做得那样自然,那样不着痕迹,仿佛只是一个普通邻居对孤儿寡母的寻常照顾。
要说张春雪对宋行止一点想法都没有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哪个女人不希望被人真心实意地喜欢着、呵护着呢?
可是,她那个时候心里想的,更多的还是自己的三个儿子,钟国盛不在了,她就是孩子们唯一的依靠。
她也曾经试探地,跟钟诚毅他们提起过,自己是不是……可以考虑再找个人家。
没想到,她这话才刚开了个头,三个儿子,尤其是大儿子钟诚毅和二儿子钟诚仁,就表现出了强烈的反对。
他们说,他们已经没了爹,不能再让别人当他们的后爹,要是她改嫁了,别人会戳他们兄弟的脊梁骨。
所以,张春雪也只好把自己心头刚刚冒出来的那一点点小火苗,给强行掐灭了。
想到这里,张春雪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
上辈子……
上辈子宋行止是什么时候回城的呢?
她有些恍惚地想起来,好像……好像是晓晓出事之后。
她的晓晓,她那苦命的女儿,被那个天杀的王老五活活打死,尸体被送回来的时候,她当时只是难过了一小会,就放下了。
她甚至都没给晓晓置办一口像样的棺材,只是用一张破席子那么一裹,就让人抬到后山,草草地埋了。
她还记得,宋行止来找过她。
那个一向温文尔雅的男人,第一次对她露出了那样严厉而痛心的神色。
“春雪嫂子!”他当时的嗓音都有些沙哑,“晓晓呢?晓晓不是去县里上学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嫁给王家那个混账东西?!”
他一直以为,她把晓晓送去读书了,还托人给晓晓捎过几次文具和钱。
张春雪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无法辩解。
是的,她上辈子是这样,为了那一百块的彩礼钱,加上她本来就重男轻女,所以根本没在意她的死活……
她现在都还记得宋行止当时看她的眼神,那种失望,那种痛心,像是两把淬了冰的刀子,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
现在回想起来,他那个时候,怕是对她这个人,彻底失望透顶了吧。
所以,在那之后没几天,宋行止就递交了回城的申请,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此,他们再无交集。
张春雪怔怔地想着,从她重生回来,好像……好像还真的没见过宋行止呢!
都快三十年没见了,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宋行止,是不是还是自己记忆中那个眉清目秀、带着斯文气的样子。
正胡思乱想着,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妈!妈!不好了!”是钟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慌慌张张的。
张春雪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睡了,赶紧披了件衣裳就往外走,“怎么了晓晓?出什么事了?”
钟晓晓小脸煞白,指着钟诚仁那屋,声音都在发抖:“妈!二嫂……二嫂好像发烧了!烧得可烫了!”
张春雪一听,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她快步走到钟诚仁的房门口,屋里黑漆漆的,只隐约能听到压抑的喘息声和婴儿细弱的哭声。
“诚仁家的?诚仁家的?”张春雪扬声喊了两句。
没人应。
她心头一紧,推开虚掩的房门就走了进去。
张春雪果然看到周明丽躺在床上,额头上全是汗,脸颊烧得通红,正抱着怀里哇哇直哭的婴儿,费劲地想喂奶。
可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肯吃,一个劲儿地哭嚎,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妈……”钟晓晓也跟了进来,小声说:“我刚听见侄女哭得厉害,就过来看看,谁知道二嫂烧得跟炭火似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我就赶紧去找您了!”
张春雪摸了摸周明丽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
“明丽?明丽?你怎么样?”
周明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都有些涣散,看到是张春雪,嘴唇动了动,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哼:“妈……我……我没事儿……就是……身上发烫……”
她又愁苦着脸,看了一眼怀里哭闹不休的婴儿,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我……我没什么奶,孩子吸不着,才哭的……”
张春雪脑子嗡的一声,这还了得!
“晓晓,快,去灶屋舀大半碗米,多放点水,熬一锅稠稠的米汤,快去!”她急声吩咐道。
钟晓晓“哎”了一声,小小的身影立刻就往厨房跑。
打发了晓晓,张春雪转身就往钟诚毅屋里冲。
这老二钟诚仁,媳妇孩子都这样了,他也不守着点!
她心里清楚,钟诚仁嫌弃周明丽生的闺女,又嫌孩子夜里哭闹吵他睡觉,八成是躲到钟诚毅那边去了!
果不其然,张春雪一脚踹开钟诚毅的房门,就见钟诚仁四仰八叉地躺在钟诚毅的床上,睡得正香,呼噜打得山响!
“钟诚仁!你还有脸睡!”张春雪大喝的一声。
钟诚毅也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妈,咋了?”
张春雪心头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也顾不上跟儿子解释。
她上前一把就将被子给掀了,“钟诚仁!你个王八羔子!”
冰凉的空气瞬间灌了进来,钟诚仁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吵什么吵!大半夜的!”他睡眼惺忪,语气很是不耐烦。
“你媳妇发高烧快烧死了,你闺女饿得哭岔气了,你倒好,躲这儿睡大觉!”张春雪指着他的鼻子,声音都在发颤,是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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